别浪費他的時間。
而他現在站在這裡,他的時間,是用來幫他師妹的。
施怡冉對越知初也行了一禮,眼裡亮晶晶的,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欣賞:“方才在院外聽見,女公子所言句句铿锵,阿冉實在拜服。阿冉來此,隻為求慕先生,為阿冉一解心中多日疑惑。若耽誤了女公子的正事,阿冉可在事情了結之後,鄭重向女公子賠罪。”
越知初對她微微一笑:“阿冉言重了,你可以叫我阿初。我來此也是有一些疑惑想問霍夫子。既然都是請先生們答疑解惑,便稱不上誰耽誤了誰,或許阿冉的疑問,阿初我也會好奇呢?你隻管問。至于賠罪就更沒有道理,我沒有那麼守矩但也知道,你是學生,向先生提問,何罪之有?”
越知初來這裡找的人,并不是某個她已經心知肚明或确定無疑的人。
可她知道,要撬開這位霍夫子的嘴,至少不能讓他們——這幾位一個比一個嘴硬的先生們,彼此相護。
施怡冉也許就是她的機會。
而施怡冉再開口後說的話,幾乎讓越知初忘記了她來此原先的目的。
隻見施怡冉緩緩走向慕如海,幾乎要将自己走到慕如海的臉前,原本站在慕如海身旁的尤先生,隻能被迫後退了一步。
她越走越近,直到兩人的腳下已經沒有更多距離。可她似乎還不滿足,将身子和臉又靠向了慕如海的身前。
“阿冉?!”
旁人皆處于越知初軟劍的震懾下,尚未輕易開口,倒是程望先忍不住了,輕呼一聲,語帶不解,試圖勸阻。
可施怡冉卻充耳不聞,她甚至伸出一隻手撫上了慕如海的下颌。
這一舉動,又促使護院們的眼睛瞪得像湯圓一般,有幾個懂事的已經扯起了同伴的衣袖,示意“别看”,于是片刻之後,護院們都成了背對倚竹居的站姿。
而原本已經陷入震惶之中,一直沒能回過神的莫婉賢,似乎也忽然清醒了過來,她怔怔地看着施怡冉和慕如海,嘴巴張了又張,呼吸的氣息都亂了,竟然一個字也沒說。
而在這看起來無比荒謬的一幕之後,施怡冉開口,問出了她的“心裡話”,所有人終于都無法再保持淡定。
她問的是:“慕郎,你為何如此狠心,要這樣對我?你可知我的心,日日夜夜,飽受相思之苦,始終忍耐着想你的煎熬?你卻……你卻,抱着别人,夜夜春宵?”
施怡冉這番話,縱然是一貫面不改色的裴佑白,都忍不住顫了顫眼眶。
越知初更是驚得輕吞了一口口水。
她并非完全沒有預料到,施怡冉的話,可能會揭開慕如海僞君子的面紗,卻着實沒有料到,會是這種揭法。
慕如海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一把拍掉施怡冉在他臉上輕撫的手,甚至順手推了她一下。
男人力大,施怡冉又毫無防備,整個人幾乎就要被推倒,摔出廊道邊緣。
幸好程望和李老三及時扶了一把。
慕如海對她怒罵道:“不知廉恥!”然後很快向衆人大聲解釋:“諸位!你們都看到了,這個女子,目無尊長,心無人倫!實乃品行不端,道德敗壞!依我看,這樣的人留在山莊裡,隻會帶壞了我們辛勤培養的君子!必得對她進行懲戒,逐出山去!才不至于釀成更大禍端!”
莫婉賢聽完了慕如海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辭,臉色陰沉了不少,語帶質疑地問:“你的意思是,她此言此行,完全是鄉壁虛造?是她自己發了癔症?”
而還沒等慕如海說話,一旁被扶住的施怡冉顯然已經不堪忍受,她用力甩開程望和李老三好心攙扶的手,像驟然瘋癫了一般沖着慕如海飛撲而去,一邊撲一邊高呼着:“不知廉恥?!品行不端?!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道德敗壞?!!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如海!!”
她終于撲到了慕如海身上,一雙慘白的手死死攥住了慕如海的衣襟,不顧後者想要掰開她手的反抗嘗試,用幾乎撕裂的嗓音繼續吼道:“慕如海,我問你!是誰先在夜深人靜,把我灌醉了,再反複哄騙,作出對我情根深種而不可自拔的模樣,讓我失了貞潔,從此隻能深陷在他施舍的情意裡,予取予求?!是誰?!!”
“又是誰,明知我已經陷入對他的癡狂,還讓我,在每一天都和慕妧做對弈的棋手,時刻飽受自責和愧疚的折磨?!是誰?!!我問你啊慕如海!是誰,把我,終于變成了如今這樣一個你口中——不,是她口中的瘋子?!”
施怡冉伸出一隻手,指向了莫婉賢。
莫婉賢的臉色頓時鐵青,她仿佛對施怡冉突然的失控有些猝不及防,一時沒想好要如何應對,卻沒想到,施怡冉的矛頭很快又指向了她——
“還有你。”
施怡冉忽然凄厲地笑起來,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松開了一直在掙紮的慕如海,導緻慕如海反而向後踉跄了幾步。
“你。”施怡冉直勾勾地看着莫婉賢,不讓莫婉賢避開她滾燙而灼人的目光,“你,你也是女人,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