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靈堂前一片寂靜,哪裡有竹隐居士現身的迹象。連李文州都忍不住看了徐修靜幾眼,想問又不敢出聲,又看徐修靜的表情一臉沉靜,才按下心中懷疑。
徐修靜自然感受到了李文州的視線,但他什麼方法都試過了,用寫了生辰八字的黃符找尋,那一縷白煙隻在他身體上方盤旋,卻不為他指路。羅盤每次掏出來,均指向他自己。所以徐修靜表面上看似是在斂息打坐,可心卻靜不下來,好像有千萬隻螞蟻順着他的心髒流入了四肢百骸,躁動難安。
萬籁俱靜之時,卻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李文州突然着急的喊道:
“不好!是李府後院!”
徐修靜心中一凜,難道他推算錯了,竹隐居士要索其他人的命。顧不得多想,他立馬帶着李文州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急急奔去。
徐修靜隻推算錯了一點,那就是時間。竹隐居士也一直沒走,何來現身一說。
他們一離開,靈堂忽然變得陰森起來,長明燈忽明忽暗,天井中的斜射下來的月光卻無法照亮這一角。靈堂正中間停着的那副漆黑的棺材,突然翹起一角,從縫隙中伸出一隻白慘慘的手來。
一陣陰風刮來,長明燈滅。
竹隐居士終于從棺中爬出,他早已不是做鬼時的模樣。頭戴玉冠,身穿松綠繡銀竹紋綢袍,腰間束着墨綠色銀玉大帶。衣着華貴,風度翩然,遠看還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來了。
可一走近,便會發現他的臉雖然是五官如畫,可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白得像紙一般。風一吹就撲棱棱的響,風從他鼻孔眼眶裡鑽進去,吹的整張臉像波浪一樣起起伏伏,将他那如畫的五官吹得面目全非。衣裳下看不到的地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發出黏膩的聲響來。
他的眼珠在臉上那兩個洞後面四下轉動,卻沒有看到他想看的人。他往檐下踏出一步,那紅繩就像蛇一般在地上扭動。十幾隻鈴铛同時響起,一片脆響,隻盼着能傳入徐修靜耳中。
而徐修靜與李文州剛趕到後院,就見宋臨湘手持木棍,騎坐在一人背上。那人臉貼着地,兩隻手向後翻去,被宋臨湘一根木棍死死卡住,動彈不了分毫。隻有喉中溢出一聲聲的慘叫。
李文州定睛一看地上那人,大驚失色:“道長!這是我父親,你快放開他!”
徐修靜卻看出不對來。
“等等!”
他蹲下身翻開李尋安眼皮,好險沒被李尋安咬住手指。又在他身上摸索,果然摸出一支桂花簪子來,他拿給宋臨湘看,見宋臨湘點頭,就一掌拍暈了李尋安。
李文州看到他動作,往地下一撲喊道“ 道長,你這是做什麼?!我說了這是我父親啊!”
“别廢話,先幫我把他扶起來。”
徐修靜已經非常熟練了,畫符喂水一氣呵成,将這一切做完。他才拿出那簪子和李文州解釋:“你父親不知從何處尋來的竹隐居士陪葬,被這上面的陰氣所擾,入了邪。”
李文州一陣後怕,上前去探父親鼻息。
徐修靜看着地下的一對父子,面上卻一片冰冷,眼中翻湧着宋臨湘看不懂的情緒。宋臨湘也無言的盯着他們發呆,卻是在想自己剛剛拿着棍子的反常狀态。
徐修靜好似能知道她心中所想,突然轉頭問宋臨湘:“你怎麼把他制服的?”
宋臨湘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那棍子一到她手中,她就像被控制了似的,一招接着一招,打得李尋安毫無還手之力。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騎坐在了李尋安的背上。
徐修靜看她無知的表情暗歎一聲,随即又聲音清朗的說道:“興許你以前是個武藝高強的大俠也說不定。”
“我以後可就叫你宋大俠了。”
宋臨湘看看自己雙手,她倒是從沒想過她以前會是什麼人。可今日,她身體裡冒出來的招式,倒是讓她認真思考了一番,但冥思苦想實在搜尋不出什麼有用的記憶。
不過徐修靜做人做了這麼久,肯定比她這當鬼的明白,想必是不會說錯的。她正要問徐修靜什麼是武藝高強的大俠,卻被一陣鈴铛聲打斷。
“叮鈴鈴。”
是徐修靜挂在腰間的銅鈴響了,聲音清脆明亮。卻震得他心底升起一片陰霾。
宋臨湘看着他奔跑的背影,也跟了上去,走到半途,又跑回來撿起那根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