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雲渺用的稱呼客氣,語氣裡是自己沒有察覺的矜驕自傲。
李大山常與各種人打交道,一下就能聽出雲渺語氣裡的不同,他面露喜色,熱切道:“鐘山鎮已有三十幾年未曾有仙長到訪了。”
雲渺佯裝好奇:“以前也有像我這樣的人來過。”
李大山點點頭:“那時我還隻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遠遠地見過仙長,仙長一身白衣仙姿玉容。”
回憶那時的場景,李大山眼裡滿是向往,他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鎮上沒有客棧,偶爾有客人到訪都是來鎮長宅落腳,仙長不如先随我去安頓。”
雲渺撫着懷裡的小狐狸,略微颔首:“也好。”
鎮長宅邸是曆任鎮長當值居住之地,二進小院不大,卻已有百年曆史。
一進門,李大山的夫人便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上來,她雖是鎮長夫人,家中也隻有兩個幹粗活的奴仆,許多事務仍要親力親為。
一番介紹後,李夫人露出了和李大山一樣欣喜的表情:“仙長快随我來,我們有一間屋子日日打掃,是專為仙長們留的,旁人從來沒有住過。”
雲渺适當地表示好奇:“哦?”
李夫人解釋道:“一百多年前,樓念國遇到大災,一位路過此地的仙長出手,樓念國才沒,咱們鐘山鎮也是受了這位仙長的大恩惠,後來那位仙長時常來此,當時的鎮長本想為仙長建造一座宅院,仙長百般推辭,最後就有了這間屋子,雖然仙長已有三十幾年沒來過了,我們一直,要是哪一日仙長突然想來看看,沒處落腳可就不好了。”
雲渺停住腳步:“那位仙長于鐘山鎮有大恩,專為他準備的屋子,我還是……”
“無妨無妨,”李夫人笑着打斷,“那位仙長說過,這間屋子不可為他一人而留,隻是我們想着,才沒讓一般人住進去,這是事兒整個鐘山鎮的人都知道。”
說話間,她們已到了那間屋子門口,李夫人推開門,日光跟着雲渺的腳步一起進入。
屋内陳設簡單樸素,一套梨花木桌椅正對着門口,邊上有一個梨花木書架,上頭放着幾個精緻的木雕擺設,邊上橫着一幅畫着鐘山鎮山海的屏風,屏風後是一張樣式簡單檀木的架子床,這些大概是鐘山鎮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
一眼望去,屋内除了這些陳舊的家具再無其他東西,看來那位仙長沒在這裡留下什麼東西。
身為鎮長夫人,李夫人待人接物自有一套,她看出雲渺對這裡沒有什麼不滿意,便主動告退:“仙長先休息,若有事吩咐,我就在院子,叫我一聲我就來了。”
雲渺回以微笑:“多謝夫人。”
他們口中的仙長,大概就是她的父親。一路走來,鐘山鎮和其他凡間小鎮差不多,雲渺沒看出此地有哪裡不同,值得父親再三來此。
雲天樓喜歡人間煙火,常在凡間四處遊曆,出手救人的事也做過不少,凡間小國數不勝數,分分合合乃是常态,拯救一個将亡之國涉及太多因果,于修行不利,雲天樓不是沖動之人,背後定有讓他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李夫人走後,雲渺細細觀察這間屋子,父親在秘境中留下那麼多線索,這裡或許也會有。
懷裡的小狐狸已經醒了,跳到地上,跟着雲渺一起四處聞聞嗅嗅,看起來像模像樣的。可惜小狐狸不是真正的靈寵,什麼都沒發現,沒能在雲渺面前表現,它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為了找線索,雲渺也使了許多法子,靈氣、尋蹤盤、她能用的都用了,屋子裡還是原來的模樣,什麼都線索都沒有。
她自言自語道:“父親的心思還是那麼難猜。”
小狐狸湊過來蹭着雲渺的腿,以示安慰,耳朵不知什麼時候又立了起來,雲渺也沒發現線索,那就證明不是它的問題。
元岸的意識雖然還未蘇醒,小狐狸的表情卻很豐富,雲渺一眼看出它的意思,略為嫌棄地把它往邊上撥了撥,擡腳往外走。
小狐狸急忙跟上。
院子裡,李夫人正在擇菜準備晚膳,見雲渺出來,她忙起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前問道:“仙長可是有什麼吩咐?”
雲渺道:“我想看一下縣志。”
縣志在李大山的書房裡,普通人沒資格看,雲渺是仙長,自然不受限制。
李大山有事出門了,李夫人帶雲渺到書房,在書架上找了很久才找到縣志。
縣志上蒙了厚厚的一層灰,李夫人親手擦幹淨後,才交給雲渺:“平日裡也沒人看縣志,幾年也不會拿出來一次,故而髒了些,仙長莫怪。”
“無礙。”雲渺接過縣志,随手翻看起來。
這本縣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書頁早已變黃,好像稍一用力就會碎掉,因為無人翻看,保存得還算完整,雲渺翻看時格外小心。
慶和十六年春,鐘山鎮暴雨持續月餘,狂風海嘯忽至,百姓死傷無數,有仙降臨鐘山,移山斷水,同年國名改為樓念,年号新陽,新陽元年秋,國主親臨鐘山鎮設仙人廟,廟内香火世代不斷。
雲渺把縣志還給李夫人:“仙人廟在何處?”
“仙人廟?”李夫人疑惑地看着縣志,“鐘山鎮沒有仙人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