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默無聲,唯有黑袍人發出渾濁的聲音:“桀桀,整個修真界,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何況,區區,區區鎮妖淵。”
黑袍人說話十分吃力,他與妖融合定然不順利,哪怕實力再強,也一定有緻命的缺陷。
此時四下無人,雲渺不再隐藏實力,尋蹤劍裹着磅礴的靈力在林間快速穿梭,幾乎隻能看到殘影。
身邊的半妖紛紛倒下,黑袍人這才發現不對勁,雲渺如今的實力離飛升隻有一步之遙,即便是大長老在此,恐怕也隻能和她打成平手。
黑袍人心生懼意,他好不容易獲得的生機,不能斷送在這裡。
雲渺的劍招越來越快,卻不緻命,好像在戲耍他,隻在他身上留下數道傷口,但它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雲渺下一劍就要取他性命。
周圍的樹林被他們的劍氣毀了大半,黑袍人疲于應對,一直找不到脫身的機會,時間越長,他的靈力越弱。
打不了持久戰,後繼無力是他緻命的缺陷,錯估雲渺的實力,掉以輕心是他必敗的前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雲渺終于玩膩了,趁黑袍人不注意,一劍斬落他的外袍:“我倒要看看,你這帽兜之下,是人是鬼。”
黑袍人被劍光刺地别過頭,那張側臉與雲渺記憶中别無二緻,她脫口而出:“父親!”
她往前兩步想要看得更清楚,如此熟悉的眉眼,連額角那道因她兒時頑皮造成的傷口都一模一樣,想到方才的事,她又控制不住地後退半步。
不會的,不會的,父親不會這麼對她的。
可眼前人難過的表情,還有之前的那種熟悉感,分明是她的父親啊。
雲渺忽然想到在她小河村的看到的東西,她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她原本隻是一個凡人,父親若要抛棄她也合情合理。
心裡的負面情緒在此刻被無限放大,壓抑已久的心魔瞬間占據雲渺的理智,讓她隻想釋放身上的力量,徹底毀了這個世界。
“雲天樓”看出雲渺的不對勁,悲傷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住,這和最先的預想完全不一樣,他怎麼可能殺得了渾身煞氣的雲渺。
他努力放軟聲音:“阿渺。”
雲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毫無反應。
他往前了走了兩步,更大聲地叫她:“阿渺。”
雲渺若有所覺,有些空洞的眼睛直直看向他:“阿渺?”
隻有在外人面前,父親才會叫她阿渺,私底下,父親隻會喚她小水。
“哈哈哈。”雲渺突然狂笑起來。
這個人不是她的父親,可他奪走了父親的身體,把身體變成了這副鬼模樣,他該死。
幾乎能凝成實質的殺意将這一方天地内的同時控制起來,靜止不動。
黑袍用盡全身的靈氣,甚至露出蛇尾都沒能沖破雲渺的禁锢,瞪大眼睛看着尋蹤劍當頭劈下,離他越來越近。
雲渺放慢速度,露出暢快的笑,她十分享受黑袍人驚恐無助的表情。
尋蹤劍終于落下,像在切豆腐,劍刃輕松刺入黑袍人的額頭,鮮血從從中滋出,聲音十分美妙。
正當雲渺準備徹底結束這一切時,黑袍人突然消失,隻有一個傳送禁制的殘影留在原地。
目标丢失,雲渺恍然有幾分清醒,她剛才做了什麼?要殺黑袍人也不該用這種方式,那可是父親的身體,她怎麼可以!
她踉跄後退,被掉在地上的樹枝絆倒,頹然跌坐在地上。
過往所有痛苦的記憶席卷而來,腦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蠱惑她,讓她毀掉身邊的一切,隻要毀掉痛苦的根源,她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
尋蹤劍感受到主人的情緒,開始不安地震動,雲渺牢牢握住劍柄,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也無法讓尋蹤劍平靜下來。
突然一陣悲怆的哀鳴聲響徹整個鎮妖淵,所有人和妖都短暫地停下打鬥,齊齊看向鎮妖淵深處。
尋蹤劍有靈,雲渺一直知道,但直到今日,她才發現所謂劍靈竟是雲天樓的一縷殘魂。
尋蹤劍發出哀鳴後,雲天樓的殘魂從劍身中飄出。
“小水。”
溫柔且富有磁性的聲音,與黑袍人發出的聲音截然不同,一下就把雲渺拉回了與父親朝夕相處的記憶裡。
她擡頭看向飄在空中的虛影,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阿爹。”
雲天樓仍是當年俊俏小生的模樣,一身樸素的淺灰色道袍,長發紮成馬尾高高束在身後。
“小水不哭。”雲天樓的手虛虛撫上雲渺蒼白的臉龐,用所剩不多的靈力,為她拭去眼角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