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舒純熙在他晦暗的眼神裡,呼吸,再呼吸,将自己原本因看見他而變得一團亂糟糟的心緒,逐漸撫平了,大腦清淨下來,她整個人也平靜了下來。
現在,她總算能從容地表達自己的迷惑了。
左手無名指上,因為陡然移開原本有足夠分量的負重,換成了另一枚不同觸感的戒指,那種電流順着脈絡流進心底的感受很微妙,不容她忽略。
“嫁給你,”
她慢慢撚着那幾個字,
“所以,你是認真的?”
“是,我很認真。”
他的回答铿锵有力,沒有一點遲疑,看上去,真的就像他嘴上說的那樣,他是經過理智思考之後,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至于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究竟勉不勉強,舒純熙無從得知,她隻得垂下頭,盯着腿上裙子的面料看,又問他:
“那孩子呢,你真的能把我和敬亭的孩子,當做是你自己的孩子麼?”
“可以,我會把他當做是我的孩子。”
敬亭的孩子,他會幫忙照顧,因為那是他堂弟的孩子,跟他也有分割不開的血緣。
而舒純熙的孩子,他當然也會好好照顧,因為那是她的孩子。
他會從這兩個角度,去看待這個孩子。
那你還真是大度。
舒純熙幽幽地在心裡面想,沒有立刻回答,過一會兒,突然想起點什麼,又問:
“可敬總不是說,做不出來再娶弟妹的醜事麼?
……
“怎麼,回心轉意了?”
女人垂着頭沒有看自己,但一聲嘲諷般的低笑還是緊接着發出,被他的耳朵捕捉到,明明并不大的聲音,卻敲打在耳膜上,一陣陣撕裂般發疼,讓人渾身僵硬到難堪。
回憶隻消在腦海裡滾上一遍,敬渝很快就想明白,是誰把這話說給了她聽,而且,面目全非,還複述得這樣刺耳。
“這話是宗正告訴你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麼說的,那時候我隻是沒想過可以再娶你……”
他苦笑一瞬,從回憶裡掙脫出來,凝視着她的發頂,慢慢地告訴她,
“純熙,我從來沒覺得如果能再娶到你,會算作一件醜事,真的,我從來就沒有這麼想過。”
說着,敬渝單膝跪地蹲在了舒純熙身畔,總算清晰地看見了她有些蒼白迷惘的臉色。
他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她放在腿上的雙手,将那兩隻素白的手掌托在自己的雙手掌心,虛握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而舒純熙猛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卻被男人帶着不由分說的意味給握住,竟然不許她臨陣脫逃。
秋千上的女人掀起眼簾來,目光裡已然一片清明的底色,并沒有什麼糾結的意思,隻是動作愈發堅定,與男人對視之間,執意要抽出一隻手。
剩下的另一隻手還被男人緊握着不願意放開,他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一分也不錯過,意味很明顯。
舒純熙卻沒有多少動容,已經去将敬渝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執着地将他的手掌推開,然後望着他,笑得有點殘忍,一字一頓地對他說:
“可這對我來說,确實是一件醜事。”
說完,她再去看那人時,他的目光已盡數染上苦澀,手上的力氣一松,舒純熙順勢就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回來。
敬渝如一塊石雕般僵在了原地。
她說不上有什麼感受,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從秋千上下來,已經想要快點離開了。
擦肩而過之前,敬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攔了下來。
此時他的面色可以說是灰敗,聲音十分沙啞,口不擇言的同時又艱難地說:
“宗正許給你什麼?你們做了什麼交易?”
她試圖掙紮的動作忽然停歇下來,側過頭凝視着他的眼睛,回答他:
“你說呢?他可以幫我給舒家翻案!”
原來如此。
敬渝終于在這近乎怒吼的一句話裡面,覺察到了一絲不同的可能性,拼湊出了事情本來的面貌,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握着她的手牢牢攥緊,将舒純熙輕轉過來,和自己面對着面站立着,語氣凝重,
“純熙,舒家的事牽扯太多,舉足輕重,絕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的。你相信我,不要輕易地去做任何決定好嗎,我不會害你的。”
指尖動彈了一下,她負氣扭頭,不再看他,沒說好,但也沒有說不好。
敬渝便又去拉她的手,男人的指尖很冰,帶着令人陌生的感覺,将她的一隻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純熙,當年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所有的東西你都還不清楚,解決這些事也不應該是你的責任,你不要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不要憂慮這些。舒家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解決,你相信我好嗎?”
舒純熙蹙眉,薄唇翕動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