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純熙剛剛跟我說了你們的事,征求我的同意。我已經和她說過了,我不反對。”
最先打破寂靜的是舒懷甯,他沉聲,目光緊緊盯着面前這個年輕人的眼睛,不錯過一絲一毫的微表情。
對面的年輕人目光閃爍了一下,唇角揚起一個弧度,眼底浮上克制的激動,鄭重地對他說:
“伯父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純熙,一輩子對她好的。”
敬渝能說出口的話,就是真的能做到。
這點舒懷甯并不懷疑,他看着敬渝長大,心裡對他的人品有數。
“好,記住你說的話。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和你交代清楚。”
舒懷甯探究的目光逐漸飽含深意,思慮着,頗為嚴肅地對敬渝說:
“當年她嫁給敬亭這件事,後來我想,其中應該有我的原因。是我叫她去尋求敬家人的庇護的。
“你不娶,她未嫁,就各有各的前程可奔。她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過錯,你不能以此為理由責難她,讓她受委屈,這你應該清楚,也能夠做得到吧?”
靜坐着,敬渝的神色同樣深沉起來,像是糊成了一團的紙上舊墨,看不清楚眉眼嘴角之間,究竟蘊藏着什麼樣的心緒。
隻在舒懷甯說完這段話後,兀自沉默了半刻,艱難地開口,一字一句重如千鈞。
“這是自然。”
交代完這些話,舒懷甯終于深深吐出一口氣,扶着額,因傷神而有些困倦,皺眉合上了雙眼,最後說了一句:
“但純熙心裡一定有氣未消,這件事你自己去解決,畢竟往後還要過日子。”
說完,支在額邊的那隻手擺了擺,示意他可以走了。
敬渝便站起身,離開之前,又看了一眼坐在桌後的舒懷甯,動了動唇瓣,低聲說:
“承蒙不棄,多謝泰山大人指點。”
舒懷甯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
待到耳邊傳來開門後又關上的“吱呀”聲,他才睜開眼,望着眼前空蕩蕩的會客室,頗為暢意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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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純熙見到楊曦後,很快就将自己和敬渝打算結婚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拉着舒純熙手臂的楊曦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但還是盡力将面上的異樣給壓下去,喏喏地想說點什麼,接過舒純熙的話茬,但一時之間,竟是無語凝噎住了。
但凡舒純熙帶來的消息裡面,她是要跟任何一個出身顯赫的男人結婚,楊曦都會喜憂參半。
同時與女兒笑着罵上幾句她那死腦筋的執拗父親,總還是不放棄他腦子的那些觀念。
可是,即将成為她新女婿的人,卻是敬渝。
楊曦拉着舒純熙走到桌旁,一手撐在桌面上,狀似尋常地走了兩三步,一面還在偷偷觀察舒純熙的表情。
但被觀察的人一派平靜,并沒有什麼特别明顯的反應。
好像大驚小怪的人反而是自己。
楊曦悄悄放下了心,露出一個笑容來,對舒純熙說:
“這樣也好,敬渝這孩子還是不錯的,媽媽可以放心了。”
舒純熙也回之一笑,贊同地點點頭,撲進楊曦的懷裡,緊緊地埋首,眷念地擁抱着母親。
楊曦則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輕撫着舒純熙的脊背,安撫着她。
待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了,舒純熙就告别楊曦,走出了會客室。
臉上的笑容,也就在頃刻間收斂起來。
她向前一步,跟着甯秘書一起往監獄外走。
敬渝也剛剛從男獄那邊出來,坐在車上等她,見她走出來,很快也下了車,将她這邊的車門打開,看着她坐上去,再轉身同甯秘書去道别。
從監獄離開,再去民政司的時間就有些緊迫,司機默默踩着油門加速。
後座上的兩個人各自守着自己的那一邊,偏過頭在看窗戶外面的風景。
現在車廂裡着急的人好像就我一個。
司機讪讪地想,一言不發地盯着前方的路。
最後兩個人排上隊,成功在民政局下班之前辦好了手續。
“恭喜兩位喜結良緣,這是二位的證件,請拿好。”
舒純熙看着眼前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暗紅色結婚證,望着上面“結婚證”三個大字幽幽出了神,伸手接過來拿在了手上。
扯唇回應了一下工作人員,她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動作慢她半拍的敬渝連忙也站起來,手裡拿着屬于自己的那本結婚證,小跑兩步,追上了她,和她并肩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