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懷裡面,動作生疏陌生得仿佛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一樣,偏頭在舒純熙的耳邊,哽咽着用一種痛苦得不成語調的聲音,喑啞地對她說: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為什麼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
女人垂在身側的手有點無力地蜷着,他的呼吸撲在耳邊,質問得讓她也心口一陣發緊,嘴巴像是糊了漿糊一樣張不開了,喉嚨裡更是發不出來聲音。
她怎麼說?
向自己的前任哭訴現任老公待她如何不好麼?
人是她選的,她做不出來這種承受不了後果就反水的姿态。
讓她主動告訴敬渝這種事,隻會比殺了她更難受。
婚姻不幸是她自己該處理的事,她當然不會向他求助,哪怕是一分一毫。
她現在沒有計較他讓人去調查自己以前的生活,也隻是因為看他在自己面前哭成了這副鬼樣子而已。
想着,舒純熙也就隻能在他懷裡僵立着自己的身體,聽他壓抑着的嗚咽聲。
感受着這個男人将他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窩上,顫抖着他的整個身體。
此時此刻,敬渝的體溫高得異常,從來沒有遇上過這麼踩踏自己底線的事情,他隻覺得胸膛裡的思緒和所有情緒都攪動在了一起,就快要将他給燒得神志不清了。
舒純熙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敬渝。
自從回到維爾亞,她承認敬渝也在一點點地改變,有時候他表現出來的不一樣的一面是會令她感歎,但絕比不上今天這樣來得驚心動魄。
她有點茫然,以至于壓根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去面對現在這樣的他。
她從來就沒有預想到過眼前這樣的場面。
面前的敬渝就如同一直困在籠子裡負傷的暴躁猛獸,痛苦無比地叫嚣着,卻又隻能無可奈何地壓抑忍耐着。
可能是因為面對着她,所以他即使心中有再大的怒火怨氣,也不能發洩出來,因為他不會将這種東西給自己。
他又自顧自地呢喃了一句“我恨你”。
但那語調裡哪裡有半分真實的恨意呢。
說着我恨你,其實是恨自己,其實更是我愛你。
就這樣,女人将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來,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床尾坐了下去,然後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男人,伸出手來耐着性子給他擦了擦眼淚。
隻不過眼淚越流越多,竟然怎麼擦都擦不完,她索性就收回手要起身去拿茶幾上的紙巾來。
還沒站直身體,男人從後擁住了她的腰身。
“别走!”
他偏過頭,用鼻梁在她腰上蹭了蹭,哽咽了低吼了一聲。
女人的身體随着腰身上傳來的觸感闆滞着,而後漸漸傳染到了一整具身體。
但僵硬也不過幾瞬,腰上的禁锢感陡然消失,那人已經将自己給松開了,嗡嗡的聲音稍稍恢複了一點冷靜,
“抱歉,我現在有點不冷靜。”
說着,男人沒等她再去拿紙巾,站起來越過她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卧室。
出了門,克制着動作将房門給關好,敬渝才呼出一口粗氣,伸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感受了一下那上面的體溫。
他清楚自己不是發燒了,他隻是太憤懑了,血液裡的情緒激蕩着連帶着表面皮膚的體溫也開始走高。
如果他不能做點什麼的話,胸膛裡的燃燒着的情緒會将他炙烤成一具幹屍的。
男人快步走回了書房,隻覺得大腦發脹,他見過舒純熙之後的情緒非但沒有平複半分,還因為在她那兒得到印證而愈發難以忍受了起來。
回到書房,周身低氣壓的男人擡腿猛地踹了一下書桌,将那張厚重的原木書桌也給移動了些許厘米,跟地闆摩擦出一聲陰沉的“呲”聲。
敬渝收回腿又走到旁邊的會客區,一腳踹翻了玻璃制的茶幾,搭在上面的一塊玻璃磚應聲碎掉,他踩着碎碴子走過去,兩手抻在窗邊,神色陰沉無比地望着外面。
他竟然會以為敬亭跟舒純熙兩個關系很好。
他真是個十足的蠢貨,一個無可救藥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