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岑總。”
虞初剛準備站起來。
岑霄卻擡手阻止她,“不用,你就在那說,我能聽到。”
虞初點了下頭,“好。”
熟絡什麼的,果然是錯覺。
岑霄恨不得離她八丈遠,連彙報工作都要隔着一層镂空書架,生怕自己把他吃了。
虞初幹脆懶得看他,自己對着電腦講解。
她把目前留下的三個策劃,以及Pass掉的兩個策劃,思路、操作方法和話題發酵方向,還有大概的報價,都完整地給他叙述了一遍。
這次的方案,她們一組心思花得最多的部分,就是這幾個線下策劃,但吳宇一一都斃掉了——方案A太貴了,方案B國内沒有成功案例,方案C要全體主創配合,協調困難……諸如此類,虞初那時候恨不得把吳老頭剝皮拆骨。
現在,這些策劃都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她感覺通體舒暢。
就算岑霄再否決一次也沒什麼,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聽完,岑霄又問了幾個問題,她一一回答。
他很快決定了用哪一個策劃,并且讓她隻需要着手準備這個,其他的放棄。
虞初有些驚訝,“岑總,不需要Plan B麼?萬一……”
“不用,就這個,挺好的。”
說話間,岑霄從餐桌那邊走了過來,站到她身邊,聲音變得愈發清晰,“剛才的幾個問題你都能對答如流,這就夠了,關導要的就是這樣的方案。”
虞初仰頭看他,手指還搭在觸控闆上,“華晟的方案他們都不滿意,這項目這麼重要,就隻需要這些内容嗎?”
“隻需要這些内容?”
岑霄重複一遍她的話,忽地笑了,“我們給的都是他們想要的東西,還不夠嗎?”
虞初腦子沒轉過來,他怎麼如此肯定這個方案就是關德澤想要的。
“有新意有話題有熱度,達到宣傳效果,同時也有應急預案,應對可能會出現的負面輿情,足夠了。”岑霄坐到沙發一角,繼續和她解釋,“關導拍攝的電影題材百變,證明他是一個很樂意接受新鮮事物的人,華晟的方案失敗原因就在于此。”
虞初的眼睛骨碌一轉,開始思考他這句話。
關德澤從影以來,拍過四十多部電影,和很多香港導演一樣,他最初以警匪片聞名,但後期沒有拘泥于此,拍過家庭片、主旋律電影,還去好萊塢拍過爆米花科幻片,确實是什麼題材都敢嘗試。
雖然岑霄已經把明天的解決方案都告訴了自己,但她猶豫的點在于,他們千裡迢迢地從北京飛過來,老闆也在,足以證明公司對這個項目的重視。
還有,他怎麼知道華晟的方案是因為沒有新意被斃掉的,而不是其他?
她很擔心,如果因為自己的方案不夠精彩,而讓岑霄失去這個項目,那就……
盡管在猶豫的同時,她一直努力說服自己——就算是這樣也和她沒什麼關系,方案是岑霄拍闆的。
可不知為何,她心裡懸着的那塊巨石,遲遲落不下來。
岑霄注意到她的神情,揚了揚眉,“華晟的方案是觀影團,然後找網紅博主提問,再依靠短視頻平台發酵,和他們之前做過的電影一模一樣。”
虞初剛想問他怎麼分析出來的,瞬間回憶起,關德澤的經紀人說了一句話。
他說:“關導還是希望大家把重心都放到電影身上,硬聊那些偏離劇情的話題,實在沒有必要。”
是這個嗎?
觀影團最喜歡做的就是讓主創聊最近的熱點話題,回答土味情話,跳流行的魔性舞蹈,因為就算從主創的回答裡得不出有效信息,也可以借助熱點本身的流量做宣傳點,達到一定的宣發效果,算是一個比較保險的做法,但久而久之也會審美疲勞。
僅從這句話,岑霄就分析出那麼多信息點,原來他微眯着眼睛,是很認真地在聽,在思考。虞初還以為他不怎麼搭話,是被無聊的應酬催眠得睡着了。
思及此,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謝謝岑總,受益匪淺。”
然後回過身,專心打字,把他剛才說到的那些問題都補充進去。
房間裡很安靜,敲擊鍵盤的聲音被放得很大,斷斷續續。
沒多久,她将改好的PPT拿給岑霄看。
他完整地翻閱了一遍,随即微微颔首,“沒什麼問題,明天就照這份講。”
語罷,岑霄将視線挪到她身上,她才察覺到他們此刻的距離極近。
茶幾很矮,為了方便打字,她是盤腿坐在地毯裡,而岑霄則坐在沙發上,兩條修長的腿交疊着。她的手肘擱在他大腿的一邊,用以支撐起電腦的重量。
但她沒有感覺到費力。
因為岑霄的掌心穩穩承托住了電腦,她隻是扶着一角。
幾十厘米的電腦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他的眸子早已恢複清明,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很想忽略這道灼灼目光,但此時又近到連他呼吸的頻率都清晰可聞。
虞初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他倒在自己肩膀上的樣子,還有躺在床上眼睫垂下的模樣……她臉上飛快地掠過紅暈。
偏偏岑霄像沒察覺到一般,兩道視線始終交織在一起。
空氣中有微弱電流竄動。
嗞嗞……嗞嗞……
正無聲無息,穿過她的心髒,虞初覺得心口很癢,呼吸也變得滾燙。
身體似乎在不知不覺中靠得更近。
下一瞬。
呼吸相聞的狀态終止于鬧鈴聲響。
虞初猛地驚醒,連忙回過頭去,摁下“停止”,“不好意思岑總,我定的行程提醒……您舒服點了麼?下午還去劇組嗎?”
現在是三點半,離下午的行程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岑霄站起來,用指節蹭了蹭鼻尖,佯裝不動聲色,“嗯,下午沒什麼事,我自己去就行,你休息吧,晚點幫我去醫院看看駱承。”
說完,不等她回答,他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火速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