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宇的意識不知沉浮多久,才悠悠轉醒。
陌生的天花闆映入眼簾。
周遭是青藍色幔帳,兩三層鋪下來,将天光遮得柔和幾分,卻也清新雅緻,減少倦怠憊懶之意。
沈彥宇想擡手,卻覺得渾身疼痛。仿若寸寸經脈盡斷過似的,動彈不得。
他才想出聲,就瞥見身邊守得睡着了的一位少年人。其白衣潔淨,卷雲海浪紋路輕着其上,墨色發絲以簡潔玉簪整齊束好,正側趴在自個手背上,清秀的面容還朝向自己,要時時守着似的。
他目光下移,發現自個的護腕被賀晨風牢牢扒着,不曾放開。
沈彥宇不禁心下一暖,面上更露出笑意。
“晨風,晨風。”他輕聲喚道。
少年人悠悠醒轉。待他睜眼,與沈彥宇對上視線時,歡喜之意頃刻滿溢。
“钰兄可無事?”賀晨風言語依舊關切。
可在賀晨風面前,沈彥宇沒這個底氣說自己沒事,隻好苦笑一聲,道:“筋肉寸寸疼痛,動彈不得,算不得無事。”
不過他立即補充道:“不過本公子神思清明,丹田完好,修為無損,當不用擔心。”
沈彥宇朝賀晨風露出的笑容十分溫暖燦爛。
“……我去請師尊來。”賀晨風順着沈彥宇的目光才發覺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腕,不禁有些難為情,連忙松開他,找了個由頭跑出去了。
沈彥宇瞧着賀晨風那半邊臉壓出的紅印,不由得眉眼含笑,目送賀晨風匆匆離去。
且看賀晨風腳步穩健,應當是已無大礙,這更是喜事一件了。
不消多一會功夫,賀晨風身後跟着健步如飛的冷凝,匆匆就趕過來了。
冷凝大步流星走到沈彥宇榻前,一掀衣擺,坐在他身邊,便捉起手腕為他把脈探息起來。
冷凝的氣息冰冷蠻橫,如他本人性子一般桀骜。沈彥宇體内尚有燥熱之處盡皆被掃平,如此倒是巧了些,省卻了很多調息療愈的功夫。
沈彥宇苦笑,但也知冷凝不會沒輕沒重,開口道:“多謝師叔。”他嗓音還有些因多日昏迷還有些啞,視野裡卻忽然出現一碗水。
不是賀晨風又是誰?
冷凝探息完畢,松開了沈彥宇手腕,他也就雙手端過賀晨風遞來的水,朝賀晨風一笑後飲下。
“你……”冷凝深吸一口氣,可又在看向沈彥宇的時候化作一道長長的、無奈的歎息
“好在你沒事,不然可把宮雅急死了。”
聽見熟悉的名字,沈彥宇不由得眼睛一亮:“冷師叔,你是說師父他——”
“對,”說到這,冷凝不禁很是頭疼,“宮雅師兄神通廣大,輕易死不了。不過他這回也真是的,差點把我也騙過去。”
呃……這倒是很符合沈彥宇對樂正宮雅的刻闆印象。
這悲憤之情還沒醞釀個十分就已悄然消散,搞得沈彥宇也哭笑不得,隻好問道:“那師父他還好吧?”
冷凝翻了個白眼:“好,好得不得了。”他雙臂交叉,于胸前抱在一塊,語氣冷淡。
看冷凝神色輕松,那大約先前這事已經皆大歡喜地解決了。
聽冷凝跟賀晨風講,那日他昏過去後,是樂正宮雅一掌把他推進賀晨風懷裡,叫賀晨風帶了回去的。
而且當時樂正宮雅還帶了噬魂蝶來,對徐華龍這邪魔功法有克制之力,這才叫怨靈被吞噬,徐華龍也落在了下風。
那徐華龍雖然不依不饒,但失去了邪道法術,到底沒打過樂正宮雅,老老實實被打了個落花流水,押解回了徐家等候發落。
“可是噬魂蝶不是被師父送給他族妹了嗎?怎麼還能要回來的?”沈彥宇吃力地支撐起身子,不解道。
賀晨風給他拿了個靠枕墊在身後,道:“借的。”
冷凝點點頭表示認同:“是,而且噬魂蝶認主,宮雅師兄便把族妹也喊來了。”
那還真是……挺熱鬧的哈。
沈彥宇嘴角不自然地扯動了一下,苦笑道:“那也得多虧這位族妹了。”
“是得好好感謝她,”冷凝指指沈彥宇胸口,“她本來發着高熱不便出行,一聽說是你的事立馬跳下床了,你小子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
聞言,賀晨風也猛地将視線投向了沈彥宇。”
沈彥宇瞧瞧賀晨風,又看看冷凝,頓時有些尴尬,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不知道啊。誤會,應該純屬誤會。”
“是麼,”冷凝用審視的眼光打量着沈彥宇神色,“聽說她也常問起你,我怎麼覺得這不是誤會呢。”
沈彥宇雖然跟女孩子們關系不錯,可确實對自個師父的小妹沒印象,直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沒有我對她根本沒印象!我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
“樂正宮研。”賀晨風出聲打斷他,順手按住他肩膀。
“别搖了,再搖把你腦袋晃傻了,我怎麼跟師兄交代。”冷凝把一道真氣打入沈彥宇體内,“宮雅師兄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