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沈彥宇這面對的幾匹灰狼毛發黃灰,身姿矯健,與他們周旋時甚至隐有幾分互相配合,如有靈智。
隻是沈彥宇不傻,他深知狼是群居動物,不會毫無準備就撲上來。這些狼讓他感覺在意的是……為何沒有成群結隊前來,為何隻是這樣五隻結伴而已?
他這般琢磨着,手上動作并沒有絲毫遲緩。不同的獸類攻擊方式不同,而生死拼殺的實戰又最能激發人的潛能。
若不逼自己,人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厲害。
沈彥宇漂亮的眼睛與微彎的唇角勾勒出笑意,就像是冒險者對每一次新旅途都充滿期待與感到興奮那般。
他的身形在刀光劍影中越發行若流雲,穿梭在其中就是一道獨特的風景,引人矚目不已。
沈彥宇雖然有心鑽研法術,但劍也是如今他承載自己靈力的一個适宜媒介。
他拔劍拼刺。那隐含火意的利刃刺入妖獸身體,再拔出已然呈現殷紅的血色,就像夕陽染紅天邊時刺目絢麗。
這一場景充斥着血腥味和油脂的黏膩感,與林中清新極為反差。
隻是殺生之殺心不可動搖,修行之人又有多少能在不得已而為之中堅守本來信念,甚少懷疑自身呢?
說白了,他們目前難道不隻是一群普通的孩子麼?
若這世界的小孩平時幫家裡殺個雞鴨鵝的也就罷了,沈彥宇這十指不沾陽春水(除了做家務以外)的小青年可是一點手都沒動過。
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翻湧、極為沸騰,同時心跳如鼓,難抑緊張——可誰知沒有興奮呢?
那幾個被救下的,看了看地上幾匹已然了無生氣的狼,又瞧了瞧沈彥宇神色,不由得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地悄悄靠近。
沈彥宇則将劍上血珠盡數甩下,一邊收劍入鞘,一邊笑容滿面地向他們圍觀的那處走去:“不知各位道友有何見解?”
賀晨風跟在他身後兩步處,依舊繃着臉,一言不發。衆人見狀也覺得其可能人品好,但絕不好得罪,不由得緊張地面面相觑着。
猶豫半晌,一位身着黑衣、身量不高的修士抱拳,沉聲道:“在下以為,這狼可能是一種名為‘傲狼’的森林狼。與其他狼不同,傲狼并不喜歡在夜間成群結隊出現,反而更傾向于三五結伴在白天獵食。”
沈彥宇深以為然,點頭鼓勵:“道友博學,煩請繼續說明。”
對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笑:“也……也稱不上博學,我也隻是偶然在書中看到,如今遇到了才想起來罷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傲狼’這個名字也是因為它們不喜歡群居才得名,它們平時也不會因為要一起行動而在同一處洞穴休息。哦對,我記得書上還說,傲狼的牙齒更為尖銳,且比尋常狼族更多,更換頻率更高,也因此有人會收集它們的牙齒,用來制作飾品或者武器。”
聽多了動物滅絕事迹的沈彥宇不禁問道:“這樣豈不是也會吸引人類捕獵者?”
“道友所言極是,”這位少年修士點點頭,“所以如今它們已經相當少見了。”
沈彥宇蹲下身輕輕撫摸着一匹狼的皮毛,溫熱的感覺正在迅速褪去,将被冰冷僵硬替代。
它們修為低淺,體内沒有妖核,因此也沒什麼利用價值。
沈彥宇想了想,問道:“呃……或者你們誰要拔點牙去賣?”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哦,那好吧。”沈彥宇隻好悻悻走開。
被救下的四人是三男一女,似乎師出同門,彼此相識。那個說話有點結巴的叫宋亞,懂得多些的這個叫陳曉,沒吱聲的那個是許沛然,女孩子名喚陳蕊,是陳曉的妹妹。
四人挨個向沈彥宇道了謝,也報了一下自個的修為——大體上來說隻有一個築基前期,剩下三個都是剛剛築基的,境界尚未完全穩固。
沈彥宇對他們修為了解的同時,他們也對沈彥宇和賀晨風的名姓與修為了然,已然生出欽佩豔羨之意。
沈彥宇這人好相與得很,笑盈盈地跟他們講道:“各位自有仙緣,不必過于着急。這築基期最為關鍵,各位隻需堅定道心,努力修行即是。”
衆人深以為然,不過也有了些打算。就有陳曉問道:“不知二位道友可否允準我等同行?這險要之地危機四伏,人多力量也大些。”
其實沈彥宇自己倒沒什麼,隻是賀晨風一向不喜這種人多事雜的情況——這樣想着,他轉頭去瞧賀晨風的眼色,倒意外地發現對方默許了。
“這自然沒問題,就該互幫互助嘛。”轉回頭來,沈彥宇輕輕拍拍陳曉肩膀,鼓勵道:“陳兄博學,定能幫上我們不少忙呢。”
被主動套了近乎的陳曉有點難為情地幹笑了笑:“沈兄過譽了。”
“往何處去?”沈彥宇身後傳來一個平淡如白水的聲音,就是賀晨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