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公開透明啊。沈彥宇不禁想道。這亂七八糟的謠言估計是因為冷凝那向來拒人千裡的态度而傳出的,可他本人對樂正宮雅的作為都沒表現出明顯的厭惡,更是将自己也當作親傳弟子般保護照顧。
果然,謠言終究是謠言。
沈彥宇不禁失笑,他尋思自己師父的八卦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多。可他也沒打算給自己師父正名——畢竟這謠言也是半真半假,他一個局外人若是真要辯解什麼,說不定真要叫人覺得确有其事了。
于是他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貴圈真亂。”
陳曉笑話他:“沈兄似乎頗有微詞?男子喜歡男子着實少見,沈兄被吓到了也是自然。”這天真的孩子還以為沈彥宇是恐同呢。
一旁靜靜聽着他們聊天的賀晨風忽然開口,那聲音幽幽地傳入沈彥宇耳畔,勾起了沈彥宇的注意:“你不喜如此?”
沈彥宇歎了口氣,轉向賀晨風,瞧見他繃緊的面龐,忙解釋道:“非也,隻是世事複雜,我并非當事人,也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
賀晨風的神情有些松動,略微點點頭:“若是如此。”
什麼“若是如此”?沈彥宇聽得雲裡霧裡,便将問題抛回給賀晨風:“晨風,那你呢?”
他手上還清點着路上如野獸皮毛一類的其他收獲,順手掏出幾支雪白的羽毛,在賀晨風面前搖了搖,還往他身上比劃了一下,滿意地笑笑。
“……”賀晨風隻是沉思,沒有回沈彥宇的話,烏黑的眼睛卻是直注視着他的。
沈彥宇是知道一個人眼神中所蘊含的感情的。若有好感或是惡意,他也看得出來,因此他選擇回避賀晨風眼裡也許連當事人都不曾察覺的熱意。
他也覺得自己狡猾,隻是眼下就該如此。
他往于姑娘那邊走去,躺得整整齊齊的三個人已經被樂正宮研手動擺成了打坐的姿勢,雖然還緊閉雙目,但臉色看起來比先前好多了。
那些白色珠子圍繞于姑娘飛舞的樣子也稀奇,沈彥宇便坐在她不遠處參悟起來。
“在想什麼?”終于得空歇下來的樂正宮研從乾坤戒裡掏了個蒲團坐在他旁邊,“你身邊這三團小火苗亂飛很久了。”
“有那麼亂嗎?”沈彥宇緩緩睜眼,這雙頗有魅力的桃花眼卻在此時顯得迷茫,它們的主人則是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我在想别的事。”
樂正宮研翻手變出三顆金色的立方塊,在她身周按某種特定軌迹環繞着:“你要是研究她的技藝的話,就像這樣。”
沈彥宇瞥了一眼那些飛舞的金塊,重新閉了閉眼,收起那三團無頭蒼蠅一般亂飛的火苗,“不是因為這件事。”
“既然不是因為修煉遇到瓶頸就别分心了,要是在這走火入魔可搖不來雅尊者幫你。”她伸手收回那些金塊,眼神在隻有沈彥宇看見的空隙往賀晨風那示意了一眼,“那隻能是因為他咯。”
沈彥宇不可否認女人的直覺就是如此敏銳,因此露出苦笑,算是默認了。
樂正宮研“啧”了一聲:“你成年了吧?”
在得到沈彥宇的肯定後,樂正宮研略作考慮,扁扁嘴答道:“你要是真十五,算早戀。但你成年了,算煉銅。”
沈彥宇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氣死在半路:“說什麼呢!我對他沒那種意思。”他因為情緒波動而略微提高了音量。
那你這算什麼,吊着人家?明知道他對你有好感,還接受人家的好意?樂正宮研心裡默默抱怨了一通,也許隻有沈彥宇能讀懂她現在臉上複雜的神色。
“?”聞聲趕來的賀晨風發現兩人齊刷刷向自己投來視線,十分疑惑,“你們在說什麼?”
樂正宮研不動聲色地将蒲團挪得離沈彥宇遠了些,對賀晨風囑咐道:“勸你離壞人遠點。”
不算冤枉的沈彥宇扶額:“晨風啊,不是她說的那樣。”
“什麼壞人,遇到敵人了?”賀晨風心思單純,顯然沒聽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你看看給孩子騙成什麼樣了,禽獸啊。樂正宮研搖搖頭。
“沒有沒有,我們有點誤會而已,已經解開了,晨風你不必介意。”
正在他們三個面面相觑、互相僵持時,于姑娘那終于傳來了兩聲不屬于她的咳嗽。
“多謝各位盡力尋找靈珠,”于姑娘緩緩收起治療法陣,那些原本圍繞在她身周的白珠也消耗殆盡,“在下已盡力而為,諸位的朋友應當已無大礙。”
她神色如常,幾乎看不出勞累之色,語氣亦如初來時一般平靜。她身形纖細瘦弱,讓人覺得一碰即折似的,卻出乎意料地挽救了三個人的性命。
“接下來隻需靜待傷患蘇醒即可。且使命已了,在下就告辭了,諸位就此别過。”
她向衆人虛虛行了一禮,也不待衆人道謝的回音落下,就以不容推拒的氣勢向遠處翩然離去了。
真是怪人,卻是個怪好的人。沈彥宇眯起眼望向她的背影,不禁這樣想道。
互相不知名姓,不知底細,不問出身來路,卻肯幫他們到如此地步,又不求回報,連道謝都不多聽一句就已離去,這樣的人竟然也是存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