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訟瞥見樓下那兩道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愣在原地。雙腳似乎灌了千斤重的鉛,宋訟強壓着内心的恐懼慢慢走過去。
“媽媽......”宋訟話還未講完。
一個狠戾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宋訟未受傷的那半張臉上。
宋訟左手下意識撫上臉上的紗布,這邊不能松掉。
“啊!媽媽......”一旁穿着單衣的小妹哭得更大聲了。
李梅死死拽住小妹的一隻手,眼球似乎要被瞪出來般盯着宋訟。宋訟在心理默默細數着自己可能犯下的“罪行”。
“媽媽,我再也不看電視了......”小妹一邊抹着凍出來的鼻涕,一邊又往李梅身後躲着汲取溫暖。
“你大半夜出去幹嘛!把你妹一個人放在爬起來看電視,你有沒有點良心!”
宋訟沒有反駁,隻是想不明白小妹已經上五年級了為什麼不能一個人在家,而自己四五歲又為什麼可以被去打牌的她一個人扔在家。其實可能根本沒有原因,宋訟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
“你嘴巴是爛掉了嘛,會不會說話!”
和宋曆如出一轍的沉默總能進一步惹怒李梅。
“我去買藥去了。”宋訟擡起手卻發現手中空無一物,藥在肖僅手裡!宋訟心髒猛地一縮,僵直的脖子無力扭過頭查看。宋訟像是隐藏了髒物的慣犯突然發現追蹤的警察手握自己的證據,害怕恐懼窒息般纏繞着宋訟。
李梅的每一句咒罵在此刻成為了自己“肮髒”的證詞。
時間一點又一點的流過,李梅終于大發善心,準許兩人上樓。一直到走過樓梯的轉角,那道熟悉的身影沒有出現,宋訟終于松了口氣。
宋訟将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包住小妹。
“姐姐,我好冷。”
“嗯。”宋訟的臉迅速腫脹起來。
“老爸回來拿東西抓到我在看電視,看媽媽不在家就打電話罵了媽媽......”小妹拉緊身上寬大的外套,講着今天發生的經過。
這類司空見慣的事情,宋訟已經聽過見過經曆過十幾年了。
一大一小倆個身影每走過一層樓就有一個樓道的燈亮起。
樓下的肖僅攥着藥房的塑料袋逐步走出來,看着每一層的燈逐漸熄滅。
和清脆的巴掌聲一同落下的還有肖僅的眼神。冷風如同未開刃的鈍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肖僅的臉。燈光照到那個人臉上,肖僅原來上前的步伐一下被困住。
我應該上前的,我應該呵斥對方的,我應該制止的。但,她是宋訟母親。
面對宋訟發病時無能為力而發洩咬下的牙印,在此刻又開始刺痛。
宋訟回到家打開手機,停在和肖僅的聊天頁面。
宋訟在輸入框裡寫了又删,删了又寫。猶豫良久,對面率先發來消息。
【宋訟,你的藥忘記拿了,我今天懶得動了,明天給你送過去好嘛?】
宋訟沒有猶豫【當然可以】
一時間沒有人繼續話題,也沒有人退出聊天界面。
【如果臉不舒服記得去處理一下,晚安】肖僅不敢再看,怕自己忍不住說些什麼,怕自己的詢問對她造成傷害。
他知道的,他隻是沒說。一個清楚的聲音告訴宋訟。
但當結果攤開時,宋訟好像也沒有那麼那麼抵觸。
換句話說,如果握住這個把柄的人是肖僅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宋訟立馬遏制住自己危險的想法,不會的,任何人知道都會離開的,無論是誰。
樓下的肖僅收起手機,調轉方向往回走.
現在,沒有人告訴肖僅該怎麼做,隻要宋訟不離開就好。
肖僅推開房門,蛋糕敏銳的察覺到熟人的氣息,搖搖晃晃地跑過來迎接肖僅。肖僅彎下腰抱起蛋糕,沒想到當時給宋訟準備的“禮物”成了自己的陪伴。
無所事事的肖僅時不時就去翻翻肖侗平生前收藏。
似乎這樣,肖侗平就能一直參與到自己的生活,能夠給自己答案。肖僅翻看着發黃的書,一本字迹稚嫩的本子奪去肖僅視線。
是肖僅兒時的日記本。
那時候的肖僅不太願意和肖侗平聊太多自己的事情,肖侗平就有說,你不願意和我講,不願意和别人講的,就寫下來講給自己聽。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十三歲,遇見宋訟那天。
沒人提起,肖僅也忘了,宋訟沒有那麼開心。
時隔四年,肖僅拿起筆,在本子後未完成的頁面開始寫下關于同一個人的章節。
這次,我不會忘記。那怕你不說。
蛋糕突然對着門口狂吠,有人在用力敲打着門。肖僅看了眼時鐘,淩晨,怎麼會有人過來?
肖僅将蛋糕帶到房間關好門。拿着手機走到門前,透過貓眼:是劉卉包着一個小女孩焦急地站在門外。
肖僅立馬打開門,将兩人迎了進來。
“肖僅,我老公在工作單位上被機器切到手了。我要趕過去一趟,能不能要我女兒到你這住一晚上?”說完劉卉就後悔了,剛剛接到電話急混了頭,娘家人又碰巧出去了,腦子一熱竟然來找個高中生帶孩子。
“不好意思,我......”劉卉準備離開。
“你在附近還有認識的人家嗎?家裡最好有阿姨在的。”
劉卉已經幾年沒有回過老家了和這邊人家都沒有什麼交集:“沒事,我帶她一起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