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喬杳杳躺在床上,姚淮序自覺躺在地鋪上。
喬杳杳叫他,“清序,你多大了?”
姚淮序假裝睡着,後背對着他,喬杳杳不死心,從被衾裡露出來圓潤的腳趾丫在黑暗中去踢他的後背,說是踢其實就是輕輕碰在了他的後腰上。
姚淮序跟讓烙鐵燙了一般,囫囵起身,不可置信,如遭雷劈。
張口想說什麼又想起自己是個啞巴,生生忍住,把鋪子拉得遠了些,重新躺下。
喬杳杳心裡都是田莊怎麼處理那三位管事以及怎麼賺錢的事情,根本睡不着,煩,不死心又去招惹姚淮序,“蘇清序,我在問你話,你不能這樣。”
“蘇清序,我要讓你去找李嬷嬷睡喽~”
他相信這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躺了一會兒認命起身,點着書案的燈盞,在紙上寫下,“十五”。
喬杳杳眯起眸子細看,鵝黃色暖燈打在他臉上,“有人說過你有觀音像嗎?”
這是一個很友善的說法,沒有人不喜歡被說有觀音像,這被認為是神明的賜禮。
姚淮序不是。
這個詞勾起了姚淮序一些好與不好的記憶。
他小時候被皇爺爺說觀音像,很招人喜歡,
父親說,他的觀音像是提醒着姚家世代要以民為本,守帝王之家,黎民百姓乃一國之根本。他告訴姚淮序要做一個善良有慈悲心腸的人。
皇爺爺也說過将來要教他禦下之術,讓他也要銘記民是根本,這才能和他的觀音像對上,不負上蒼指示。
唯獨皇叔不喜歡他,他皇叔會跟他說都是因為他的觀音像他父親才會成為太子他才會成為皇太孫,悲天憫人非帝王相……
皇叔不喜歡也不承認他們說的。皇叔讨厭他的觀音像,他知道皇叔是錯的,可他也讨厭自己的觀音像。
因為,這個,好像是災難的開始。
姚淮序一言不發躺回地鋪上,蓋上被子,把腦袋也蒙住,喬杳杳一怔,這又在不高興什麼?
她說了什麼?觀音像?這有什麼不高興的?明明是一句誇贊,别人想聽都來不及呢,為什麼要生氣?難道沒人說過嗎?
突然喬杳杳意識到,一定是說過的,她不高興可能就是因為觀音像,說的多了,給她招來了禍端,給山霖山莊招來了禍端,甚至她不會說話也是……
喬杳杳躺在床上,仰頭望着床帷帳頂,試探着道,“清序姐姐,我十四歲,我叫你姐姐吧。”
對方沒反應。
喬杳杳從床上坐起一躍踩在地鋪邊邊,蹲在姚淮序身邊,“阿序姐姐,我害怕,你跟我睡吧。”
姚淮序一頓,他可不敢,馬上四月,雖然在地上打地鋪有些涼,到了晚上更是寒意更甚,他甯願寒氣入骨他也不去,昨天晚上那是僥幸沒被發現,怎麼可能自投羅網。
十五歲少年的身姿雖不明顯,但已經隐隐約約有了男人輪廓,終歸是不一樣的,況且男女授受不親,瘋了真是。
地鋪打得夠寬,足夠兩人躺下,喬杳杳就隔着被子躺在旁邊,沒說兩句話就打冷顫,“你教我寫字,我就不讓你去和李嬷嬷睡了。”
姚淮序沒反應。
喬杳杳輕輕推推被子,清清嗓子,頗為難道,“阿序姐姐,錯了。”
姚淮序覺得,喬三小姐好像也沒有很嬌縱,有時候也很乖巧,雖有大部分時間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可有時候可愛起來也真叫人招架不住,他妹妹們就不這樣,起碼不會上一刻威脅你說讓你和婆子睡下一刻就和你說“姐姐我錯了”。
這讓姚淮序覺得後槽牙又酸又痛,不是滋味。
姚淮序還等着她下一句說些什麼,想着想着就聽見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以至于完全沒有,又等了一會兒姚淮序撩開被子悄悄去看,
睡着了
于是他起身,帶着被子睡到床上,順帶着把喬杳杳的被子給她蓋在身上,
果然還是床舒服啊!
睡到半夜喬杳杳自己覺得地上不舒服便自己回了床上,姚淮序本來以為她醒了肯定要吵架。
好嘛,找到床全是憑本能,一點兒沒醒。
他面上不顯心卻快吊到了嗓子眼,正想着該怎麼解釋他如何到床上的事。
白天和她鬥智鬥勇,晚上還要受她磋磨,什麼日子!他明天就走!
最後利索把枕頭放在他倆中間,各自蓋上各自被子,床舒服,他不管,他也要睡床,反正喬杳杳睡得和頭豬一樣死沉,中間有枕頭才不會出什麼事情,上次是沒有枕頭,這次可不一樣了。
姚淮序心想,我可不受苦。明天醒了就走!
隻要白天沒有受到驚吓喬杳杳晚上睡覺就會超級老實,兩個人相安無事,一夜好眠。
某人白天偷摸摸迅速下床睡到地鋪上。
吳管事第二日就從李管事和王管事手裡各拿到了一百兩,另外一百兩兩人推說沒有,湊不上,還說為主家賣命這麼些年,實在是盡心盡力,沒有一絲異心,手裡拘謹,一時間拿不出來要寬限幾日。
喬杳杳信就有了鬼,她拿着算盤算了好幾遍,對他們各自明面上私産都有數,兩百兩不過是拔拔雞毛痛不到哪裡。
往年的賬不好追查,除非拿到李管事和王管事手裡的真賬本才能落實他們兩個的罪名,不過是貪财,她來了以後收斂不少而且之前沒有多大風浪。
喬杳杳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那批糖漬果子、果脯能不能賣出去。
小本買賣兩百兩綽綽有餘她就沒在盯着剩下兩百兩,隻說讓他們盡快補齊,李管事和王管事吹鼻子瞪眼死拖着,大家都揣着明白裝糊塗,喬杳杳也不在意,遲早收拾了他們兩個。
喬三小姐對姚淮序明面上看着都好了許多,送她珠钗,分她好吃的,搖椅也讓他随便坐,沉月覺得一定是蘇清序小姐長的太漂亮了。
姚淮序雖然沒說教喬杳杳練字,但隻要喬杳杳開口姚淮序就會指導兩下,還給她寫了兩幅字帖臨摹,
不過喬三小姐的字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刮目相看”、“不忍久看”。
三月底的時候糖漬果子和果脯在茶樓裡賣出些,有了銷路,各個茶樓也都想嘗試嘗試,幾家茶樓和果園定下訂單。
可果子數是有限的,這麼幾單單子下來儲存的果子就都沒有了,倒是成了緊俏貨,
别家看見是個賺錢門路也學了起來,不過喬杳杳不擔心,起碼她的果子現在賣完了,茶樓這批貨足夠賣到下批桃子下來。
四月,桃花開了。
而且意外之喜就是莊子上有個婆子做這個格外好吃,北郡城裡沒有的味道,将來就算有人吃到一樣好吃的但總歸會記着一開始就好吃的那家,
茶肆、酒樓、戲樓也明白這點,倒是願意長期從她們這裡訂貨,樂壞了喬杳杳。
吳管事把小雞仔也買了回來,第一批果子出手後小賺一筆,加上之前五十兩,足足買了一千隻雞仔,荒地直接變成了養雞場,單給這一千隻雞仔剁草邊給果園的佃戶累壞了,好在這段時日果園不忙,另外這一千隻雞散養也會自己尋吃的。
四月份給他們的雞窩陸陸續續搭建好,雞仔們也陸陸續續開始下單,這可高興壞了果園的佃戶,每天撿雞蛋像挖寶藏,喬杳杳帶着沉月和姚淮序也去撿過,很高興。
桑園的蠶在四月就開始吐絲,吐絲前個個蠶寶寶都養得白白胖胖,也不枉費喬杳杳時不時就去督察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