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沙這些話說的好似很刻薄,但嚴格來說沒有錯,高等級蟲族确實可以很像人類,甚至王蟲會進化到表面上與人類沒什麼兩樣,但它們終究是蟲。
那隻是它們的拟态,就像清沙說的,你的耳朵不是你的耳朵,你的眼睛也不一定是你的眼睛,多足的蟲族在人類的形态下,有四足可以轉換成人類的雙臂和雙腿,那麼其他的呢?
這就挺複雜,有可能看着像手的實際是蟲子的口器,溫柔握手時就給對方來一口。
這蟲将本來看着清沙年紀還小說不定心腸會軟一點,就像沒有發瘋前的浮淯王一樣,可誰知道清沙竟然如此了解蟲族,眼見僞裝被戳破它也不裝了,臉上也沒有絲毫人類那種可憐的模樣了。
它也不再模仿人類的聲音了,而是夾雜着蟲族的嘶嘶聲:“人吃牛羊,蟲吃人,為何蟲族就要龜縮在這一個小小的星系團,人類卻可以在非百一族的庇護下坐擁十萬星系團!這太不公平!”
“公平……是怎樣的?是殺了一個星系的人類,然後再公平地屠滅一個星系的蟲族?”
清沙竟然真的認真跟一隻蟲讨論起“公平”這件事了。
那蟲将驚駭地瞪着清沙,無法相信清沙輕描淡寫地說起這些,仿佛她是它們中的一員,可以毫無憐憫地殺死人類,可是反之她又可以毫無憐憫地殺死蟲族。
誠然它談起“公平”隻是另一種為了激起清沙憐憫之心的方法,也可以拖延一點時間,但它怎麼也沒想到身為王族之王的清沙竟然毫無王族應該有的悲憫,是它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蟲将驚駭莫名,面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女比浮淯王還要瘋:“你竟然是……一個可以毀滅十萬星系團和蠻荒星系團的人!”
“有什麼關系呢,就算十萬星系團毀滅,王族又不是活不下來,而其他的我也不在乎,所以你們最好乖乖地縮在蠻荒星系團不要出來,包括也許是未來王蟲的那個。”
“那個”這個指稱也相當侮辱蟲,但蟲将不敢發火,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清沙笑得露出了一顆小白牙:“畢竟那隻是‘未來’的王蟲。”
蟲将毫不懷疑面前的少女一不高興,未來的王蟲就會變成一條死蟲,它抱着最後一枚王蟲卵試圖把身子縮的更小一些。
“為了未來王蟲能存活,你不告訴我一些有用的東西嗎?”
蟲将那張人臉上的疑惑做不得假,清沙見此歎了口氣:“看來你也不知道啊……高等級蟲族,嗯,王蟲不需要太高等級的供養蟲。”
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是它不知道的?還沒等蟲将理出個頭緒來,它突然感覺大腦劇痛,仿佛有一把巨型榔頭一下下重重地敲着它的腦袋。
它痛得大叫,視線都模糊了,但在模糊的視線中,它看到了少女的臉龐浮現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它的視線宛如看着一個無機物,一個非生命體。
更可怕的是它發現自己的等級在飛速掉落,原本隻有蟲紋的臉變化了,拟人類的柔軟嘴唇飛速擴大變硬,泛着油黑的色澤——人類的嘴唇變成了蟲族的口器。
它的雙臂也在迅速變長變扁變成粗硬的外骨骼,王蟲卵從兩條蟲足擴大的間隙中掉落,蟲将試圖抱回掉在地上的王蟲卵,但下一刻更加深入靈魂般的痛楚讓它無法顧及王蟲卵了。
從它的頭發中伸出了兩條新生觸角,無比脆弱,它痛得顫抖着縮成一團。
蟲将覺得自己經曆了漫長的一生,其實也就短短的一分鐘,等它再擡起頭時,它的模樣已和人類沒有絲毫相似了。
它的等級跌落,已完全蟲化,變成了低等級的蟲,哦,還好不是最低等級的。
清沙收回了力量,她沒有再說一句話,因為沒有必要了,前蟲将,現在的低等級蟲族已經聽不懂她的話了。
清沙拾起王蟲卵,那隻低等級蟲族試圖阻止,它還保有保護王蟲卵的本能。
這也是清沙沒有把它降為最低等蟲族的目的,王蟲在破殼之前需要一個供養蟲,一個最低等級的蟲族無法供養王蟲卵。
清沙把王蟲卵遞給了那隻前蟲将,它抱着王蟲卵本能地逃走了,越逃越遠很快就消失在清沙的一般視線範圍内。
少女收回目光,她知道在整個蠻荒星系團隻剩下一枚王蟲卵時,蟲族會拼盡全力保護這枚王蟲卵。
也正如清沙所料,在确認王蟲卵存在的四年後,她感知到了蠻荒星系團的波動。
蟲族在狂歡。
王蟲誕生了。
清沙說着說着突然察覺到千夕異常的安靜,她小心地看了千夕一眼。
千夕的沉默是最可怕的。
“為什麼?”
在兩人都無話時,千夕終于問了出來:“為什麼要留下一個王蟲卵,你應該知道有王蟲的蟲族和沒有王蟲的蟲族戰鬥力有質的差别,清沙,告訴我,為什麼要留下一個王蟲卵!”
“千夕……”清沙驚呆了,她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千夕會暴怒,是的,沒有摻假的暴怒,這是她二十一年從未經曆過的,以前千夕也生氣過,可這次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