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夕睜開眼睛，是他主動斷開了意識海鍊接。

他在清沙的臉上看到了欣喜，還有熟悉的……心動。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真正到這一刻，他的心還是劇痛，仿佛有一隻巨大的磨盤碾過他的心，讓他無法呼吸。

濃稠的鮮血從磨盤的縫隙中滲出，染紅了一切。

有那麼一刻他想立刻就殺了暮棋，可……他不能這麼做。

“你明明已經這麼痛苦了，為什麼要把清沙王推給别人？”

不知何時埙顔站在千夕不遠處，默默觀察着千夕，等他斷開意識海鍊接後才出聲。

千夕沒有說話，埙顔自嘲：“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千夕，你深愛着清沙王，可是你在成為王的引導者後從不和她親近，你在刻意疏遠她，甚至還常常斥責她，就算這樣她也還是敬重你。”

“隻是我很不明白，明明你擁有絕佳的優勢，你可以讓她幼時就依賴你，情窦初開時就愛上你，可你偏偏不這麼做，你為難她，用戀愛測試讓她一次次否定自己，認為自己沒有正常的愛人的能力，對愛情興緻缺缺。”

千夕還是不說話，宛若不動的雕塑。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人選，端音也不是好的選擇，”埙顔的笑容含着冷冷的殺意，“不過，暮棋不是一個選擇，根本不應該有這個選項。”

千夕終于看向埙顔：“……你想做什麼？”

“我們殺了他吧。”埙顔提議。

千夕緩慢地搖了搖頭，埙顔怒聲道：“為什麼不行！你隻需要幫我打個掩護，我親自動手絕不連累你！”

“埙顔，你想過……另一個結果嗎？”

“什麼？”

“我給你看看另一個結果。”

千夕閉上眼睛，一枚記憶碎片帶着一抹淡紅血迹從他的腦中飛出，活人取記憶碎片是很疼的，但他的面容平靜依舊，沒有絲毫波瀾。

墨瞳瑩潤，可深處卻是絕望，千夕記憶深處的暮棋笑着：“我隻是想讓她愛我，為了達成這個我可以把所有人都送給星蟲做口糧，做奴隸。”

“你問我道德？我沒有，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在乎的了，要那個東西又有什麼用呢？”

“你不能搶走她，她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鮮血慢慢溶入了記憶碎片，變成了粉色，千夕把碎片放在埙顔的掌心，輕輕碾碎。

一個人影出現了，身着王族服飾。

清沙？

不。

出現的這個人雖然有着和清沙一模一樣的容貌，但她的臉色蒼白了點，身形也更加瘦弱一點，眸光似乎更加溫和一些。

“她……”埙顔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是青紗，王族青紗。”千夕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埙顔滿腹疑慮，可也沒再問下去。

記憶碎片中的場景在變換，另一個人出現了，埙顔瞳孔驟縮。

是暮棋，不太一樣的暮棋。

“我陪你去五步星系看浮光吧，你不是一直喜歡那裡？”暮棋出現了，可是這個暮棋又和現在的暮棋不同，他眉宇間有着怎麼也抹不去的陰郁，而埙顔記憶裡的暮棋雖然身世悲慘，可眼眸内的光是幹淨的。

兩人是在一個頗為豪華的房間内，按理說這應該是一個可以放松的場所，但青紗的精神卻是緊繃的，她移開了目光不去看暮棋，聲音很平靜：“不想去。”

暮棋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溫聲道：“那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我哪也不想去，謝謝你。”

青紗的話語很禮貌，她的神情卻稱得上冷淡至極，是那種你明知道她在冷遇你，卻無法在她的言行中挑出錯處。

暮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靜靜地看着青紗，突然道：“不想去就不去吧，我去挑個人陪着你。”

“你！”青紗似乎是察覺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量大到捏碎了他的腕骨，然而暮棋一聲未吭，任由那隻手失去了支撐，軟軟地落入了她的手中。

青紗劇烈地咳了起來，而這次暮棋變了臉色：“你身體不好，不要再動用力量了！”

“别挑人！”

“我不會次次那麼做，這次是真的給你挑個陪伴你解悶的人。”暮棋溫聲解釋道，疼痛讓他的臉色生理性的變得慘白，冷汗從額間滾落，然而他的聲音絲毫未變，依舊是溫柔的。

“紗，放開我的手好嗎？你好不容易攢了一點王族力量是不是剛剛全部用完了？是我不對，惹你生氣了，你快躺下。”

青紗似乎真的是用盡了力量，軟軟地倒在了床上，蒼白的臉色竟隐隐泛着些淡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