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照似乎是不忍繼續說下去,低頭不語。
阿勒齊見狀上前補了一句,“是的,先生,我們親眼所見。他突然失心瘋了,燒了許多書畫,還把你存放在他那的李蒼雪先生的六經集注給燒了。”
樓景謙大喊:“什麼,你再說一遍,韓厲把什麼給燒了。”
“李蒼雪先生的六經集注。”
樓景謙聞言,一時急火攻心,支撐不住,居然暈了過去。
“先生,醒醒啊,醒醒。”蕭照大喊。
“來人啊,先生暈了過去,快來人啊。”阿勒齊一邊掐着樓景謙的人中一邊大喊。
應天府書院諸生趕緊過來查看,大家一時不解,先生怎會突然暈了過去。
“我告訴先生,韓厲失心瘋了,将先生的珍愛之書全給燒了。”
諸生的關注點卻是:“好端端的,韓厲怎會突然瘋了。”
阿勒齊插句:“大抵是讀書讀到走火入魔了,坊間不是有句話不瘋魔不成詩書。”
出乎衆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依照韓厲那個嗜書如命的性子,每天雷打不動苦學七個時辰,這樣長久下去要麼瘋魔要麼就是下一個不輸李蒼雪的大淵大儒。
蕭照臨走之前叮囑好諸生,定要看緊先生,切莫讓先生去尋韓厲。
“為何?”
“韓厲如今瘋得厲害,見人就砍,見狗就罵,已認不得親故了,每日舞刀弄劍,衣衫不整,先生手無縛雞之力,去了怕是會被他給傷到。”
“他如今每日可還繼續讀書否?”
這個問題讓阿勒齊費解,不是,他韓厲都瘋了,還讀什麼書啊?
蕭照倒是波瀾不驚:“如今神智恍惚,怕是認不得字了。見書就燒,寒冬臘月,把典籍都當成炭火燒了取暖。”
衆人一陣唏噓,學如逆水行舟,一日不學,功力便倒退兩日,日後韓兄清醒了該有多惱。
可惜啊,天妒英才,以韓兄的資質及努力,假以時日,便是大淵新一代大儒,可惜可歎啊!
阿勒齊看着衆人長籲短歎,心道:這應天府書院全是披着人皮的書瘋子。
幾日後,太子在東宮突然接到急報。
“你說什麼?太傅剛被一個讀書讀得走火入魔的書生給捅了,命在旦夕,快擺駕,速到太傅府,本宮要去看看太傅情況如何了。”
太子邊走邊說,屬下蜂擁而至緊随其後,一時間,場面頗亂。
“抓住那瘋子沒,本宮定要嚴懲不貸。”
“回殿下,那瘋子如今在京郊韓府,見人就砍,武藝高強,且太傅下過令,不得傷害那人,我等不好近身。”
太子突然了停下來:“京郊韓府?那走火入魔的書生可是韓厲否?”
“回殿下,正是。”
太子殿下緊皺眉頭,歎了口氣,下了道命令:“既已瘋了,神智全無,言行雖荒唐,卻非出自本心,大淵律法也怪罪不得瘋子,大淵民風淳樸,斷不會容不下一個失智之人,傳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得傷害韓厲。”
“諾。”
“對了,給韓厲請個好點的郎中看看,什麼好藥都不要吝惜,務必要治好他。”
太子看望過樓景謙後,馬不停蹄地趕往京郊韓府。
“太子殿下到。”門口有人通報,暗衛已經提前将韓厲手中的刀劍奪去,并将其五花大綁起來。
“松開他。”
“殿下,這人已經失心瘋了,怕是會……”
“無礙,他身上已沒有什麼利器,不會傷到本宮,你們都退到五步外,本宮要和韓厲說些要緊事。”
待衆人退到五步外,太子殿下趕忙上前問:“韓厲,你是知道你的身世了?”
韓厲并未回答,隻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太子臉上,太子殿下腦袋瞬間嗡嗡響,等他轉回頭來,手下侍衛已将韓厲團團圍住。
太子殿下頂着半邊臉上的紅掌印,急攔道:“别傷害他,這不怪他,他隻是失心瘋了。”
太子殿下接着問道:“韓厲,你可曾認得我?”
“你是誰這還用問嗎?你是大糞,你是蛆,我每日上茅房都看得見你,别以為你換身衣服我就不認識你了。”
韓厲又看了看周遭的太子侍從,仰天長嘯,大聲道:“爾等身處糞坑中竟也生得如此人模狗樣,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狗咬狗而不破皮。”
太子手下所有侍衛汗流浃背。
“韓厲,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本宮都希望你能記住,你永遠都是大淵子民,本宮和長公主都希望你能自在随心,不受枷鎖約束,遠離是非繁雜。”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韓厲在地上亂爬,邊爬邊學着犬吠。
太子殿下不忍相看,閉上了眼睛,隻說道:“韓厲,好自為之。”
“汪汪汪,汪汪,汪汪!”回應太子的,依舊隻有幾聲犬吠。
韓厲依舊在地上翻滾亂爬,手上膝蓋上全是泥濘,一見着人,似乎有口水流出,嗷嗚一口,咬了一個侍衛一大口。
那侍衛痛得嗷嗷亂叫,衆侍衛也紛紛退避幾步,心中苦惱萬分,太子殿下有令,不得傷害他,可他虎視眈眈,這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見此,道:“回宮吧,他不喜歡我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