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衙門依舊燈火通明。
“大人莫急,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當今太平盛世,上有聖人護佑,不會有事的……”周師爺勸道,“衙役已經去挨家挨戶問了。”
“怎能不急啊!”李縣令像老了好幾歲,“敏姐兒是本官和夫人唯一的血脈!怎能不急!”
“大人可将敏姐兒的嬷嬷單獨問詢。”花妙棠快步走來,“敏姐兒未必被帶離縣城,或是可能被親近之人藏匿起來。”
李縣令歎氣,“之前已經問過了,并無什麼異樣,更何況簽的是死契。”
花妙棠道:“死契并非絕對可靠,我已找人打聽得知,敏姐兒年紀小,失蹤前卻不曾哭鬧,想必要麼是熟人作案要麼是有人利用熟人接近下手,李大人可曾查過那些嬷嬷們的底細?”
“花娘子說得有道理!”周師爺忙在旁邊附和,“想來大人一定是關心則亂,忘了還有這一茬。”
“除此之外,李大人可派人查一下近期縣内可有其他孩童和家人走散失蹤,以及今日在鹿鳴街賣蒸糕的商販,是否和府内嬷嬷曾經有所勾結。”
李大人對花妙棠這番話已然深信不疑,忙吩咐下去。
“花娘子消息果然靈通。”李縣令道,态度比之前軟化了許多,“若是能找到敏姐兒,本官定會重重嘉獎。”
花妙棠笑道:“不過是為大人分憂,舉手之勞罷了。”
一旁的孫傳富向她使了個眼色,花妙棠會意,随他出去後,孫傳富便迫不及待道,“我剛才叫人查了今日出城的馬車名冊,午時共有三輛馬車出城,其中一車夫确穿青色衣裳,守城的說他們有路引,看着像是正經的商人,問他們去哪兒,那人隻說回府城。”
“有勞孫大人,我明白了。”花妙棠望着不遠處的假山,心裡飛快盤算了附近的府城,如果那青衣人所言非虛,那他們大概會去龍山或澤洛。
孫傳富連連擺手,“哪裡的話,如果當初不是花娘子相助,我也不能全頭全尾在這裡站着,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的道理孫某還是曉得的。”
隻是進了府城,便會遇到曾經的舊識,她當年欠的賬,總會一筆一筆算回來。
花妙棠暗暗歎氣,老秃驢說得沒錯,隻要“鬼棠”還活着,這陳年舊怨便永無休止,她得罪的人太多,當初覆滅血棠宗,退隐江湖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今天。
可那又如何?為了寶貝相公,就算是地府她花妙棠也照闖不誤!
也不知道相公現在怎麼樣,花妙棠突然擔憂想到,那些人給不給他吃飯?季雲岚飯量大,嘴卻挑得很,吃魚隻吃魚臉頰,雞翅隻挑中間的肉……會不會激怒他們?而且相公睡覺一定要摟着才行,不然就做噩夢說自己心悸犯了……
與此同時,被強行綁上馬車的季雲岚覺得自己心悸确實犯了。
馬車内氣氛沉沉,車上的人紛紛低頭不敢看他。
“清樨,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我待你不薄。”他冷冷問道,一雙多情桃花眼此刻氣得通紅,“哪次你的賞錢我給少了?哪次我因為雞毛蒜皮的事罵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