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治愈魔法作為基礎術式，再加上……什麼亂七八糟的咒文。”羅薩毫不留情地點破她，“起死回生？就這？”

“你能看懂我用的咒文？”西萊沙不禁開始上下打量他，自己用的明明是隐形的咒文，混在混淆用的白光裡，居然還能被人直接看穿，“你以前究竟是做什麼的？”

“普通人如果按照你這個畫法排列咒文，沒準還真能召喚出什麼東西來。”羅薩冷冷地看着她，語氣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失望，“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魔法能夠起死回生，西萊沙，曾經有很多……人類或是其他種族都曾經試圖喚醒死去的軀殼，但從未人成功過，他們僅能喚醒死去的□□，但那也僅僅是空殼而已。”

羅薩從未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而這些話似乎觸動了西萊沙的某段回憶，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年輕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同年齡不符的悲傷來。

羅薩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放輕了聲音，“你經常做這種事嗎？”

“開什麼玩笑。”西萊沙不禁脫口而出，“二十次能成功一次就算不錯了。”

話說出口她又開始感到懊惱，自己對這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是不是太毫無保留了？可那人用那樣悲哀而複雜的神情看着她，就好像……自己是什麼他拼命拒絕誘惑卻又忍不住伸手觸碰的毒藥。

“胡亂使用這種來路不明的魔法師是會被人當做黑巫師送去異端審判所的。”西萊沙試圖打破僵持是氣氛，“我可不想被關到那個地方。”

“那閣樓上有什麼？”羅薩忽然問道，“你曾經在那裡做過什麼？”

西萊沙心裡咯噔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昨天早上，在康納納路。”羅薩露出不悅的神情，“我遇上了一個瘋子。”

清晨的康納納路是由鎮上和周邊村子居民自發行成的集市，當初升的陽光被霧氣籠上了一層薄紗，集市上充斥着一股平和而忙碌的氣息。

“蘋果，西紅柿，馬鈴薯，還有面粉……”羅薩接過小販遞來的半紙袋蘋果，同時在心底默念着西萊沙交代要買的東西。“還有什麼來着……嘶……很抱歉。”他這一轉身正撞上一名老婦人，趕緊後退了一步道歉，那人卻沒有要将路讓開的意思，幹癟的臉頰上一雙渾濁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後忽的伸手攥住他襯衫的一角。

羅薩立刻皺起眉，他不太喜歡陌生人随便碰自己，但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敏感，他不想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可憐的孩子。”老婦人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她穿着破破爛爛的灰色袍子，臉上的皮膚也皺皺巴巴的，像是揉成一團的羊皮紙，“你現在是不是住在鐘樓裡？”

羅薩後退半步試圖同她拉開一點距離，“您有什麼事嗎？”

他将剛買的幾顆蘋果裝到籃子裡，這個米黃色的籃子應該是西萊沙自己編的，歪歪扭扭的絕對稱不上美觀，做工似乎也有點問題，他不得不将籃子抱在懷裡防止它在路上就不堪重負地散架，以至于騰不出手将自己的衣角扯回來。

“聽我一句忠告，小夥子……不想死的話就趕緊離開那裡吧。”老婦人枯瘦如柴的手指緊緊抓住羅薩衣角不放，“那個地方有魔鬼……住在那裡會變成祭品的啊。

羅薩歪了下頭，露出饒有興趣的神情，“為什麼？”

“鐘樓是女巫的巢穴……那個女孩就是個女巫！”老婦人的聲音逐漸變得尖利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之前看守鐘樓的那位夫人就是被她用巫術殺死的！”

羅薩一貫會隐藏自己的情緒，在外人看來就隻是一個對奇聞怪事有些感興趣的年輕人，“鐘樓裡發生過什麼事嗎？”

“當然，有人親眼所見！”老婦人的表情因為過度緊張而扭曲，看起來反倒有點神經質，“之前住在鐘樓裡的守夜人奧利塔夫人，她跟槿花街裁縫店的巴菲太太是好朋友，出事之前巴菲太太同她約好第二天一起去集市，誰知第二天奧利塔夫人沒有來，巴菲太太就去鐘樓找她……結果，你猜她看到了什麼？”

羅薩隐約産生一種不祥的預感，面前的老婦人誇張地做出一個驚恐的表情，“巴菲太太正好看見那個白頭發女巫跪在鐘樓的閣樓裡，身上到處都是血，地上也用鮮血畫着各種詭異的符号，組成一個邪惡的魔法陣，而奧利塔夫人就躺在女巫的法陣中間，已經咽氣了！”

一個相貌清秀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被狀似癫狂的老婦人糾纏，這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後來是請了醫生過去，可人都死了哪裡還救得回來？醫生還偏偏說奧利塔夫人是死于哮喘病。”老婦人并沒有注意年輕人逐漸陰郁的神情，手舞足蹈地繼續往下說，“大家心裡都清楚，那個來路不明的白頭發女人沒準就是個犯罪在逃的女巫，她用黑魔法殺了奧利塔夫人，現在還占據了奧利塔的家，每天在鐘樓裡研究怎麼害人，這樣的女巫就應該被燒死！”

“閉嘴吧卡裡斯！”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街尾響起，栗色長發的女孩手裡提着半塊車輪奶酪，怒氣沖沖地朝這邊走過來，“你這個瘋瘋癫癫的長舌婦，造謠這種事是會下地獄的！”

老婦人神經質抽搐着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一絲畏懼，灰色的身影下一秒便消失在集市嘈雜的人群裡。

“真該讓政府管管這種瘋子。”栗色長發的女孩憤憤地盯着老婦人消失的方向，轉向羅薩時表情卻有些尴尬，“那個……”

“早上好，米娜安。”羅薩似乎猜到了她想說什麼，“放心，我是不會把這種謠言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