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文推門進院,裡面一派熙熙攘攘。
杜星璇在跟她的老姐妹們打牌,正廳裡熱火朝天,煙霧缭繞。
阿姨望見梁宗文獨身一人過來,在他走過來時,輕聲細語說:“禮禮沒過來,夫人怕是不高興。”
梁宗文腳步一頓。
杜星璇此刻被衆人圍簇着打牌,并沒有留意兒子到來,更沒有留意兒媳婦沒來。
廚餐廳裡,一道纖白身影影影綽綽。
梁宗文凝神,她瘦了許多,白皙面頰透着青色。
他氣息微亂,終究還是止住腳步。
程濯忽然走過來,眸光看向那道身影,饒有興緻,“那位姑娘看着眼熟。”
梁宗文不确定程濯是否已經知道那些傳聞。
他從沒有聽這位端方矜貴的外甥提起過。
“是杜姨從前資助的學生。”他話語寥寥,連名字也沒有說,似乎不想程濯對那位女學生了解太多。
程濯溫和說:“這麼大的廚房隻有她一個人在備菜,應該很辛苦,我該去幫幫忙。”
外甥從沒有對别的女人這麼熱絡過,梁宗文心底警惕起來,“怎麼,你喜歡她?”
程濯微笑說:“說不準,就是覺得這個姑娘合眼緣。”
牌桌上聲音漸消,一局終了,杜星璇眼裡終于有了人,她掃一眼梁宗文,見他身邊空蕩蕩,嘴角下撇,剛要發作,轉眼又望見程濯。
她由怒轉喜,笑着招呼,“來,阿濯咱們一起再玩一局。”
梁宗文輕拍程濯肩膀,“去打麻将,你還年輕,别想亂七八糟的事情。”
程濯笑而不語,施施然走向牌桌。
梁宗文則調轉腳步,徑直往備餐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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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喻禮收到一組陌生人發來的照片。
昏暗廚房,高大男人輕摟住纖弱少女的一截細腰,他微低頭,薄唇将将要印到女孩兒細白的脖頸上。
暧昧旖旎的氣氛在照片上疊加。
“喻禮,怎麼了?”程慕雲靠在病床上,溫和問。
喻禮将照片下載保存發給助理,擡起頭,她淡笑着說:“想到合作案,心底沒底。”
“是我不好,病的突然,合作還沒敲定就住院了。”他無奈歎氣,“我心底也沒底,隻盼着允文和阿濯别太坑我。”
喻禮當然知道這隻是程慕雲的托詞。
運籌帷幄多年,他怎麼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再者說——
喻禮懷疑程慕雲根本就是裝病——為了給他兒子鋪路。
喻禮跟程慕雲就着兩家合作的事情深入談了一會兒。
秘書上茶,紫砂泥壺裡泡着上好生普。
幽幽茶香沖淡室内消毒水氣味,程慕雲端詳着喻禮,說幾句閑話,“阿濯在裕園住了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叨擾你了。”
喻禮說:“沒有,阿濯是清正聰明的孩子,而且他跟梁老師接觸時間多一些,我實在沒有多費心。”
她談起程濯,就像談起一位省心的小輩。
“他年紀也不小了——”程慕雲歎氣,“喻禮,他跟你相處的時候很幼稚嗎?”
“當然不。”喻禮公正客觀說:“他很孝順。”
程慕雲:“……”
他沉默片刻,又歎口氣,偏頭看向秘書,“請喻總到山水間吃飯。”
喻禮知道程慕雲要送客,輕緩起身,禮貌告辭,“程總,我有空再來看您。”
說着,她擡步離開。
走廊裡,陳秘書說:“山水間有幾道菜色是您喜歡的,那邊景緻也不錯,您可以邊吃邊看。”
喻禮停在電梯前,說:“替我多謝程總好意,我還有别的事情做,山水間的菜我有時間會嘗嘗,陳叔還是回去照看程總。”
陳秘書知道喻禮不喜歡底下人多話,便沒有多勸說,笑着止步,“好。”
電梯門開了,中間站在一位嬌小玲珑的美女。
一見到喻禮,她脆生生喊,“小舅媽。”
喻禮确信不認識她,側目看一眼還沒有離開的陳秘書。
陳秘書還沒來得及回話,易寶珊便道:“小舅媽,我是Cyril同學,随他叫您!”
她一陣風一樣竄到喻禮身邊,抓住喻禮手臂的指甲鮮紅,香氣濃烈撲鼻。
喻禮側了側身,躲過這位小姑娘過分的熱情。
“小舅媽,聽說裕園很漂亮,我能進去拜訪嗎?”她又說道,口吻顯得天真又嬌憨。
喻禮沒說話,趕在電梯關門前,擡步走入電梯。
電梯門關上,喻禮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廂裡。
陳秘書溫和說:“寶珊小姐,如果您想拜訪裕園,讓您的爺爺易蘭德先生給裕園下拜貼,喻總同意之後,約定時間,您才能到裕園拜訪。”
易寶珊鮮紅的指甲漫不經心捋着卷曲的長發,噗嗤一笑,“這麼嚴格啊,不知道Cyril怎麼受得了的!”
Cyril是程濯的英文名,易寶珊喜歡這樣稱他。
她說:“我想去拜訪伯父,可以嗎?”
“當然可以。”陳秘書說:“今天少爺沒有來醫院的計劃,您一個人在病房,可能呆的無聊。”
易寶珊确實是來找程濯的,“今天周末,他去忙什麼了?”
陳秘書含笑,”這事兒您得親自去問他。”
易寶珊跟陳秘書聊一會兒閑篇,并沒有到病房裡去,順着電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