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什麼,氣息紋絲不亂,擡目直視屏幕,繼續看電影。
電影還是那一部,放到激情片段。
喻禮側開視線,不得不說話,“謝謝你幫我蓋毯子。”
程濯眸光轉移過她面上,“舅媽怎麼睡在這裡?”
喻禮不答,換問題問他,“你舅舅回來了麼?”
程濯說:“還沒有,他遇見熟人,可能要多待一會兒。”
喻禮猜到那個熟人是周晴,不覺有些乏味。
掉回視線看電影,激情片段還沒有完。
喘息呻吟不斷,小麥色的□□起伏。
喻禮意識到她跟程濯靠得很近,她清晰嗅到他身上的香氣,很淡,冷雨般潮濕清冽。
電影結束時,喻禮脊背挺得有些僵,雙腿有些發麻。
照明燈亮起,放映廳一切事物立刻變得清晰而明亮。
程濯站起來,長身玉立,微垂眼眸,伸一隻手給她。
他耳聰目明,看出喻禮腿不方便,“舅媽,我扶您。”
喻禮裹着毯子坐在沙發上,仰頸看他的眼神幽深莫測。
她頓了半秒,還是将手遞給他,借力站起來。
她穿一雙軟稠家居鞋,本來就軟綿綿的鞋底此刻更加軟,一時有些站不穩,便用力攥住他的手指。
程濯很沉靜回握住她,他的指骨很硬,皮膚又如冷玉般細膩。
他牽住她,慢慢走出觀影室。
喻禮任由他牽着,雙腿慢慢恢複氣力。
五感似乎都變得更清晰一些,她聽見園丁在打理花廳玫瑰的聲音,夜霧降臨,園丁要為玫瑰除濕。
放映廳外是下沉花園。
月光皎潔,花園中植物葳蕤芬芳,陷入沉睡。
上面,客廳的燈已經亮起來。
程濯側眸說:“舅舅回來了。”
他還牽着喻禮的手,手掌扣住她纖細的指節。
有硬質的寶石交硌在掌心,是那一枚祖母綠戒指。
喻禮平靜“嗯”一聲。
她沒有讓他松開手,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似乎他們此時此刻沒有十指相扣,隻是并肩賞月。
喻禮先上樓,程濯直接從電梯回房間。
梁宗文坐在沙發上抽煙,指尖猩紅已經燃掉大半。
喻禮站在客廳玄關,望見他大腿邊有一個女士時裝紙袋。
她緩步走過去,目光落到紙袋裡,看見一件男士西裝,款式很熟悉,這件西裝已經很久沒有穿到梁宗文身上了。
短短一瞬,她心底勾勒出一段經典的羅曼蒂克故事。
天冷了,男人把外套披在少女身上,兩人漸生情愫,少女又把幹洗過的西服還給男人。
梁宗文察覺到喻禮視線,順着她目光看到那件西服,瞳孔微不可察收縮,他捏緊真絲西裝,手心的濕痕染髒這件深灰色真絲西服。
他欲蓋彌彰,“衣服落到杜姨家裡了,我拿回來。”
喻禮笑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淡薄。
她沒說什麼,但涼如薄雪的目光似乎已經窺破一切。
梁宗文忽然想起之前——
那時,他們剛剛結婚,他還在京大文學院教書,有位女老師經常向他獻殷勤,某日他回家,喻禮在他西服外套上發現一根屬于陌生女人的深栗色彎曲長發。
喻禮從不染發,更不燙發,她的發絲永遠柔滑如烏緞,顯然,這根頭發不屬于她。
他想解釋,喻禮伸出手指輕輕掩住他的唇,含笑說:“你有沒有出軌我比你更清楚。”
她輕快說:“你沒有出軌,隻是不夠聰明,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些撲過來的桃花。”
梁宗文抓住細膩的真絲西服,仰目看向喻禮。
他看不透她烏沉沉的眼睛裡在想什麼。
更猜不透,她此刻給他下了怎樣的判書。
他是出軌還是——不夠聰明呢?
喻禮沒有關于此事發表看法。
她走近一些,柔滑的香槟色緞面裙掃到她細膩腳踝,透出淡淡的清幽香氣。
梁宗文往旁邊讓了讓,給她留出位置坐下。
喻禮沒有坐,垂眸,“程濯在這裡住了有一段時間了,你打算讓他什麼時候離開?”
“阿濯在這裡住了還不到兩周,你就這麼着急讓他走?。”似乎想起過去一些不愉快的經曆,他譏諷道:“他到底是梁家人,喻總就算不給我面子,也要給大姐面子,畢竟,喻氏還得跟中彙合作。”
他用公司的事壓迫喻禮。
若是以往,喻禮會愠怒,但此刻,她覺得好笑。
她聳肩,輕快說:“好吧,你讓他留下便留下,我是個無能的舅母,既管不了外甥也管不了丈夫。”
所以,到時候發生什麼,可不要賴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