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夕陽的餘晖照進了仁愛大樓的玻璃窗。
張醫生第五次掏出手機來,盯着屏幕上方顯示的時間。
六點半都已經過了。
顧容璟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他有些心急起來。
本來答應了今晚要去女朋友家見家長,對方已經在微信上連問了兩次走到哪裡了,他都說路上在堵車。
眼見着不能再繼續搪塞下去,張醫生鼓了鼓勇氣。
“顧老師,還不下班嗎?”
顧容璟回過神來。
“下班?”
見張醫生正一臉期盼的盯着她,顧容璟想了想,才說,“你先回吧,我還有點事。”
“那我先走了?”
見顧容璟點頭,張醫生松了口氣。
他在心中暗自嘀咕着,顧老師今天到底怎麼了?
下午的病人不算多。顔溪走了以後,他們又接待了一個過來取鋼釘的複診患者。不是太複雜,顧老師就直接讓他處理了,再之後就沒有人了。
按照以往的習慣,顧老師會開始翻閱她訂的那些最新的國際期刊,偶爾也會和他讨論幾句。
但是今天,她隻是坐在桌前發呆。
是有什麼心事嗎?
也對,下午顧少爺才剛來過。兩人之間還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
張醫生以為自己找到了問題的精髓,但似乎還有哪裡不對。
還來不及細想,女朋友的電話打過來了,大概是見他久久都沒有回複消息。
張醫生于是不再考慮顧容璟的事,轉而哄起了女朋友。
張醫生走後,顧容璟又獨自在辦公室裡坐了一陣。
上午,“原先的”那個顧容璟帶着一個脊柱受損的患者去做核磁共振。
出了觀察室後,她感覺有些不舒服,就讓張醫生帶人去辦入院手續,自己則去了一趟休息室。
她興許是在休息室裡睡着了,興許沒有,隻是再醒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裡面就已經是自己了,而自己當時正在岩上采摘一株稀有的草藥,由于一腳沒有踩穩,不小心失足摔了下去。
顧容璟想了一下午,決定再去一次那間核磁共振室。
值班醫生還在。
顧容璟按照記憶裡存儲的醫學知識編起了瞎話。
“我最近經常感覺頭暈頭痛,擔心是不是腦血管出了什麼問題,麻煩幫我開個檢查。”
值班醫生沒有懷疑。
一切準備就緒,顧容璟躺在那太空艙一樣的檢查設備上,感覺腦子都在随着那機器的嗡鳴聲一起震動。
然而十多分鐘過後,她再次睜開眼,面前還是這間白色的觀察室。
值班醫生打開操作室的門。
“顧老師,等報告出來了我讓影像科第一時間通知你。”
顧容璟雖然已有一些心理準備,但還是真真切切感覺到了一陣茫然。
真的回不去了嗎?
“謝謝。”
她沖着值班醫生勉強擠了個笑臉。
冷靜,顧容璟。
這是她在這短短的半天之内,第無數次對自己說這句話。
現如今又該怎麼辦,再去一次那間休息室嗎?
顧容璟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在最初醒過來的時候,就把那間休息室給查了個底朝天。
可能是由于原主的習慣吧,休息室裡除了床和被褥,沒有多餘的私人物品。
“顧老師,還不回家呀?”
走廊裡一個已經換上了便服的同事同她打着招呼。
顧容璟一時間沒能想起對方的名字,隻好省略了稱呼。
“就回了,剛忙完。”
回家,是了,該回家了。
這個世界不像從前那樣,禦醫都是統一居住在宮中的醫局裡的,方便皇帝或者後妃随時傳喚。
現如今下班了,她該回家了。
顧容璟努力回想着今天上午發生的事,雖說隻過了半天,但是對于她來說,卻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好在她的記憶雖然還有些混雜,卻并沒有遺失。
她還記得自家的地址。
上午她應該是開車過來的。
顧容璟還記得那個叫做“汽車”的機器該如何使用,卻實在沒有信心能把它全模全樣的安全開回去。
她準備出去打個車。
僅管頭腦中依然保留着對于這個世界的記憶,但第一回親眼看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車流和鱗次栉比的高樓,這感覺還是讓顧容璟覺得十分震撼。
她攔下一輛亮着綠燈的出租車,報出了自家的地址。
“靜園壹号,麻煩了。”
出租車師傅下意識朝後視鏡裡看了一眼。
坐進來的是個端秀貌美的年輕女子,氣質雖說高冷出衆,但是光從這身行頭上倒是真看不出來是個身價上億的,又或者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