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夫前些年大病過一次,他心知自己的身體狀況。
辛苦幾十年掙下來的家業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便隻能交給顧煜宸那個不成器的東西。
錢财花了光倒是小事,怕隻怕如此一來,反倒會害了他。
顧逸夫遠距離觀察過很久他的這個女兒,聰明且有毅力,無不良習慣,絕對是個能成大器的好材料,對金錢亦無過度的貪欲,甚至不用擔心她今後掌了權會虧待長生。
隻可惜算盤打得很響,卻唯獨沒有算到顧容璟厭惡顧家的人,甚至厭惡到了即便是用偌大的家業作為引誘,也無法讓她踏入顧家一步。
她隻要她該要的,又或者說,她根本全都不在乎。
這當然都是從前的那個人了。
顧容璟在接到顧逸夫電話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一個打算。
昨晚她認真查證過,她所在的那個世界在現如今的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這也意味着那個世界的醫書壓根就不會流傳下來。
雖說現如今的中醫和她從前學過的醫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顧容璟知道的許多名方經方,這個世界根本沒有。
作為一名醫生,顧容璟想要把她知道東西帶到這個世界來,救治更多的人。
而這一切,光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她需要借助顧氏的力量,這個龐大的已成體系的醫療集團,興許能助她一臂之力。
顧容璟見顧逸夫正目光灼灼的等待着她的答複,于是問,“父親,顧家的産業是否涉及中醫藥這一塊?”
聽她說起生意,顧逸夫來了興緻。
“咱們家是從你太祖爺爺那一輩開始積累起來的。你太祖爺爺做的就是中藥材的生意,後來西醫從國外傳進來,你太祖爺爺的兩個兒子就有了分歧。
大兒子繼續做中藥材的生意,據說他們那一家在建國之前就沒落得差不多了。二兒子也就是咱們這一脈,認為中藥材利潤太薄,轉而進口國外的醫療器材,一直做到了今天。當然,你曾祖父由于曆史原因去了國外發展事業,八十年代後又帶着一家人榮歸故裡,這才有了咱們顧氏這樣一家馳名中外的跨國企業。”
顧容璟聽完顧逸夫的一番話,繼續問,“那父親有沒有意向,重新再把祖上的事業做起來?”
“你是說中藥材?”
見顧容璟點頭,顧逸夫笑了笑,“早年間倒是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精力有限,加上國内幾家老字号多年來一直是這個領域的寡頭,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怎麼,小璟有這方面的想法?”
父女二人就顧氏的發展促膝長談了大半夜。
顧容璟走的時候,顧逸夫已經在電話中通知公司的幾位高層,明日上午開會,着手籌建顧氏中醫藥事業部的事了。
顧容璟離開顧家老宅時,天開始下起了雨。
八月的天氣,暴雨說來就來。
好在顧逸夫安排的司機将她一路送到了單元門口。
顧容璟在單元樓下站了幾分鐘,看那連接了天地的滂沱大雨。
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是被雨水席卷起來的泥土和草木的氣息。
道旁的路燈照在從地面飛濺起來的雨水上,反射出一絲羸弱的光。這亘古不變的自然氣象,讓顧容璟一時間有些失神。
就這幾分鐘的時間,路上又來了車。
顧容璟被車燈晃得閉了閉眼。眨眼的功夫,便見車子停在了自己跟前。
顔溪撐着傘從車上跳下來,車裡面有人沖着她喊,“溪姐,明早七點,我們準時過來接你啊!”
顔溪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
邁上台階,收了傘,顔溪這才發現顧容璟正站在不遠處。
她墨黑的長發垂在身後,眼神似乎在看着自己,又似乎沒看。
黑夜和這場暴雨增添了顧容璟身上的冷意。顔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感到有些驚訝,都快半夜了,顧容璟怎麼會在這兒?
除了驚訝,她也有一絲不耐煩。
怎麼來來回回都繞不開這姓顧的了嗎?
今日在電視台,顧煜宸十分高調的等了她一個下午。這讓她感到精疲力竭。
和訓練所帶來的身體上的疲憊不同,周圍的人時不時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後在背地裡偷偷交換着眼光,這種感覺讓顔溪覺得無比窒息。
這讓她先前和張檸的那通解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
好在顧煜宸并沒有多少耐心,他見顔溪的訓練一直到飯點都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心知今日恐怕沒有辦法将顔溪帶出去在他那一衆朋友面前炫耀了,于是留下了那一大堆鮮花,走人了。
顔溪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讓助理将那些礙眼的豔俗玫瑰都收了起來,放進了車裡。
好在公司配給她的這輛車空間夠大,足夠放下顧少爺帶過來的這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顔溪沒有辦法堂而皇之的扔掉這堆礙眼的東西,隻能在交代了助理處理好這些花朵之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那輛堆滿了鮮花的車。
今日在電視台裡,顔溪已經從花姐那裡打聽到了顧容璟的身份,知道了她同顧煜宸的關系。
她被顧煜宸騷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熬到人走了。
方才乍見顧容璟出現在這裡,她第一反應便是下意識的厭惡。
待到那陣情緒過去了,顔溪這才驚覺自己似乎是有些遷怒了。
抱着一絲歉意的情緒,顔溪走上前去,明知道顧容璟會拒絕,她還是開口問了。
“顧醫生,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