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溪從顧容璟那裡離開之後,回家換了套衣服,出門去了。
趁着這幾天沒有工作,正好去療養中心陪奶奶。
路途中,她接到了顧煜辰的電話。
顔溪低頭瞧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着的那個名字,蹙了蹙眉頭。
并不想搭理。
眼見着對方已經锲而不舍的開始打第二通電話,顔溪幹脆關了靜音,将手機往包裡一扔。
眼不見心不煩。
療養中心位于城南濕地公園的附近。
顔溪到達的時候,老人正在幾名護士的陪同之下與一群夥伴們在院子裡面遛彎。
見病人家屬來了,護士通知了醫生。
戴着金邊眼睛的女人看了看面前的顔溪。
“李奶奶最近恢複得不錯,你不用太擔心。”
顔溪沒有注意到女人對她下意識的打量。
她朝着窗外奶奶的背影看了一眼,輕輕咬了咬嘴唇。
“這個病會不會最終發展成阿爾茲海默症?”
醫生搖了搖頭。
“阿爾茲海默症是漸進性神經退行性疾病,症狀通常會随着病情的發展逐步加重。”
“李奶奶的這個情況是車禍導緻的腦挫傷。我觀察了快一個月,沒發現情況比剛來的時候糟。
顔溪稍微松了一口氣。
“那……有治愈的可能麼?”
醫生盯着顔溪那雙閃動着一絲期冀光芒的眼睛,斟酌道,“這個不好說,不排除病人永遠是這種狀态的可能。”
顔溪敏銳的聽出了話裡的意思。
“也不排除有治愈的可能?”
“是,臨床上确實也曾有過腦損傷病人恢複記憶的案例。隻不過……老人家之前昏迷的時間太長了,這種腦損傷很大可能是不可逆的。”
“嗯。”
顔溪對于這樣的診斷結果有一定心理準備的。
畢竟之前在省二院的時候,那邊的專家也是這麼說的。
隻要奶奶的病情不再繼續惡化,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醫生見顔溪不再吭聲了,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話打擊到了。
她于是又安慰道,“你多陪陪老人,同她聊聊從前的事情,興許哪天她能想起來也說不定。”
“嗯。”顔溪應了下來,朝着窗外正往回走的老人看了一眼。
“我能帶她出去一趟麼?”
醫生點了點頭。
“可以,不過你要簽署一個安全責任書,病人在外出期間如果遇見什麼意外,康養中心是不負責的。”
說完,她看着顔溪,“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顔溪拒絕了。
“謝謝,我自己就可以。”
奶奶最近的狀況很穩定,顔溪并不擔心會有什麼意外。
況且她也不會走太遠,隻是想要和奶奶單獨相處一段時間。
辦完了手續,顔溪帶着奶奶往旁邊的濕地公園去了。
不同于被撞壞了的腦子,老人的腿腳還很好用。
兩人圍着公園裡的那片人工湖繞了小半圈,來到了東南邊的遊樂區。
正值周末,帶孩子來玩耍的人不少。
顔溪買了一包糖漬山楂球,牽着奶奶尋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兩人坐在長椅上你一個我一個的吃起了零食。
老人家一直盯着不遠處樹下一個用便攜式音箱練嗓子的老大爺看,臉上浮現出一絲看不懂的神情。
顔溪突然記起了許多年前的事。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她有一段時間住在奶奶家裡。
奶奶早年間是當地歌舞團的演員,周末的時候,她會帶着顔溪去團裡看演出,也和那裡的老同事們唠唠嗑。
每次正式表演結束之後,等觀衆們都走了,顔溪就會站到台上去,學着大人的模樣唱幾句。
奶奶非但不會批評她,還會指導她哪裡唱得不對。
想到這裡,顔溪心念一動,把手中的那袋山楂交到了老人手裡。
“奶奶,你坐這兒等我一會兒。”
“大爺,你的音箱和話筒能借我用用嗎?”
老大爺本來正在高唱一首民歌,被人打斷了興緻他有點不高興。
但是擡眼一看,見面前來的是個長得跟個明星似的小姑娘,還朝他遞過來一張紅票,他于是點了點頭。
“用吧,别拿太遠了。”
顔溪把借來的音響拖到了長椅跟前,試了試音。
循着記憶裡那個小小的身影,她站到了奶奶的跟前。
“奶奶,我要開始唱了。”
她清了清嗓子。
絲綢一般的聲音很快從那隻便宜的音響中傳了出來。
浩瀚的星空下
隻剩你的背影
記憶凝結成冰
消失在夢裡
……
掌心的螢火蟲啊
是歲月偷不走的童話
原來你從未離去
一直守護在這裡
這是一首她前幾天剛寫出來的歌。
詞曲已經填完了,編曲還沒來得及找人做。
顔溪隻覺得此情此景唱這首歌很适合,說不定能讓奶奶記起來點什麼。
周圍也沒有多少年輕人,她就沒想太多。
當那道清亮澄澈的聲音透過那隻簡陋的音響傳開的時候,正在湖中一隻小船上和導演談事情的劉鴻逸朝着岸邊看了過去。
導演也被這個聲音所吸引,順着劉鴻逸的方向一起尋找聲音的來源。
兩人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