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室内沒有窗戶,巨大的透視玻璃與門形成一個整體,走廊裡的燈光雖然明亮,但被玻璃削弱後,也變成了肉眼可以直視的灰黃色柔光。
行清未直接開門走進關押室,手裡的檔案扔給時潇,自己坐在椅子上,“你說的地址我們兩天前就去過。”
涼意頓時湧上心頭,時潇立刻拆開檔案袋。
裡面裝的東西很少,隻有兩張打印紙和十幾張照片。
每一張照片中都是血,淡黃色的床單幾乎被血浸透,地闆和牆面上布滿了猙獰的血手印,牆皮脫落,足有一厘米深的抓痕似乎是用指甲硬生生抓出來的,嵌在裡面鮮血已經風幹成暗紅色,在白牆的襯托下更加刺眼。
地面鋪着一層碎屑,有些像是被血浸透的牆皮,有些卻呈現蠟黃色,像人的皮膚組織,還有大片大片黏連着血塊的頭發。
再下一張,照片上出現了一個面目全非的女孩。
沒有頭發,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兩隻眼睛被活生生摳了下來,女孩瘦弱的身體躺在自己鋪出的血河裡,手裡還死死握着一顆眼珠。
後面的打印紙上寫着死者的名字,溫洵。
密密麻麻的證據列滿了整頁紙,最下面的死因斷定裡隻寫着簡單的兩個字。
自殺。
時潇覺得心髒被狠狠紮了一下。
“現場找不到第二個人的痕迹,這種案子放在安保局裡,就隻能定性為自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行清未解釋道。
時潇是知道的。
沒有兇手參與的死亡隻能是自殺。
那個隻有九歲的女孩,一個看不見的兇手殺死了她,卻要讓她對這場謀殺負責。
故事裡的溫洵是真的,但這并不是個未完待續的故事。兇手已經把它推向了終局,卻又包裝成半成品講給時潇聽,讓她深陷進去,誤認為還有挽救生命的可能。
他一定在享受這件事。
抱着無助者的血肉大快朵頤,将别人的痛苦當成甘露,把生命踐踏成玩物。
這就是鬼。
這不單是鬼。
“這應該不是第一起。”時潇猜道。
“你說得對,”行清未在電腦裡登錄自己的工作賬号,打開内部文件,“我們整理了近期發生的所有的自殺事件,像這樣手段特别殘忍的還有八起。”
她拉出一個表格,包括溫洵在内一共九名死者的信息全部羅列在表格上。
“之前我們就推測這些自殺案之間可能有關聯,可惜無法找到案件的共同點。雖然都是自殺,但每個人的死亡方式和特征完全不同,他們的生活互相之間沒有交集,性格、年齡、生活習慣甚至愛好都找不到共同點。”
“四天前,有警員拉取了這些死者生前的所有通話記錄,終于找到了一點交集,并推測他們的死或許與一個深夜電台有關,而溫洵的出現讓我們更加确信了這一點。”
“溫洵的生活軌迹很簡單,唯一與外界的交流隻有一通深夜電台的電話,我們調查了這個電台,名字叫‘失落者’,是個規模較小的區級電台。”
“‘失落者’每晚會開AB兩個播台,A播台講述發人奮進的雞湯故事,B播台是互動播台,主播會與聽衆連線,傾聽來電者的遭遇,為他們提供安慰和情緒價值。”
“巧的是,不隻溫洵,其他八位死者都曾在不同時間段與B播台有過連線。”
行清未将另一個簡潔版表格放大。
[巫鳴,男,59歲,死于12月17日,曾在12月17日連線過B播台。]
[頌明,男,7歲,死于12月19日,曾在12月16日連線過B播台。]
[知五月,女,37歲,死于12月21日,曾在12月15日連線過B播台。]
[方莫,男,26歲,死于12月23日,曾在12月14日連線過B播台。]
[山水眠,女,22歲,死于12月25日,曾在12月12日連線過B播台。]
……
最後一行是溫洵。
[溫洵,女,9歲,死于1月3日,曾在12月8日連線過B播台。]
很有規律的時間線,從12月17日開始,每隔1天就會出現一位自殺者,而自殺者與B播台的連線時間又可以從12月17日往前逐日遞推。
“12月17日是什麼時間?”時潇關注着這個時間點。
“‘失落者’電台在12月17日淩晨被污染了。”行清未說。
手機震動了兩聲,她将椅子後撤,接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