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欲曉,萬物初醒,草木的枝葉上挂着似琉璃般的晨露,晶瑩剔透,清亮欲滴。
一向安甯的衛府被打破了平靜。
管家急急忙忙奔向主院,一進門便連忙抓住丫鬟問道:“夫人醒了沒?”
“醒了,正和老爺在屋内坐着。”丫鬟答道。
管家快步走到屋門前立定,拱手高聲道:“老爺,夫人,有聖旨到——”
“什麼?聖旨?!”衛母坐在妝台前,拿着發簮的手一顫,一貫端莊得體的姣好面容錯愕不已,身後梳發的丫鬟應道:“好像是的,夫人。”
衛母有些急了起來,但還是穩住心神道:“快快幫我挽發更衣。”
“是,夫人。”
衛父穿着一身石青色長袍坐在桌前,他面蓄長須,眉眼間與衛雎十分相似。聞言,他也是驚詫萬分,眼裡布滿了難以置信,好端端地,怎麼會有旨意到?
最大的可能是要麼升官,要麼抄家,可他仕途平平淡淡,既無豐功偉績,也無驚濤駭浪。所以他一時間也不确定這道聖旨到底是什麼内容。可是現在也無暇多想了。他連忙道:“趕快去喚姑娘起床接旨!”
衛雎到前廳時,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一看見她,那名領頭的公公頓時便笑出了花來,“衛姑娘來了啊,全都到齊了對吧,那麼請諸位跪下接旨。”
衛雎被丫鬟搖醒,急匆匆漱口淨面,此時臉上還殘留着些睡意,聽到太監的話,她連忙跟随爹娘一起跪下,乖乖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通政司參議衛崇之女衛雎,風姿雅悅,雍和粹純,性資敏慧,慶文帝冥誕将至,特命于三月十八進宮祭祀祈福,欽此。”
這道旨意讓衛父衛母等人皆是一頭霧水,先帝冥誕将至,要人去誦經祈福,但這關衛雎什麼事情?非親非故的,而且還是隻指定他們家女兒。
衛雎也是一臉懵然。
那名公公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惑,解釋道:“這是軟天監專門蔔算過的,擇了上京城适齡女子的生辰吉日,其中你們家女兒的最為合适,恰好是天時地利人和。不僅是為先帝禱告,也是祈願晉朝這一年國運昌隆,民安物阜。”
“原來如此,那要進宮多久呢?”衛母又喜又憂,喜的是這是一件好事,憂的是她家女兒心思純稚,貿然進宮也不知會不會出什麼差錯。
公公有些為難地抱歉一笑:“這個……奴才也不知曉。”
衛母略顯失望。
“衛姑娘能被選中為福女,這是好事一樁,無論需花費多長時間,這都是值得的。”公公寬心道。
衛母點點頭,命丫鬟将賞銀遞給他們。
“多謝衛大人、衛夫人。”這幾個公公走了,但還有一名嬷嬷留下,“衛姑娘不日便要進宮,劉嬷嬷是特意來教導衛姑娘宮規的,免得介時沖撞了貴人。”
“好,妾身都知道了,公公們慢走。”既然是宮裡出來的人,那自然怠慢不得,衛母轉頭含笑望向劉嬷嬷。
劉嬷嬷穿着一身宮裝,身闆挺直,發髻梳得一絲不苟,面容嚴肅,她福禮道:“奴婢見過衛大人,衛夫人,衛姑娘。”
衛母輕托了一下她的手臂:“嬷嬷不必多禮,接下來關于衛雎的禮儀教導一事就拜托你了。”
劉嬷嬷道:“夫人客氣了,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請問是從現在開始教導宮規嗎?”衛母問道。
劉嬷嬷正色道:“是的,夫人。”
“好,衛雎的院子在那邊,嬷嬷請随我來。”
将劉嬷嬷安頓好後,衛母回到主院裡終于可以卸下心房,神情憂心忡忡。
衛父見狀,上前坐在妻子身旁,攬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莫要憂心,婼婼此次進宮,應該不會與貴人碰上面的。”畢竟如今整個宮中也隻剩下這位皇上了。
回想起這位陛下,衛父眼神複雜,畢竟他四年前有多殘忍暴戾、喪心病狂,他是親眼見識過的,按照他對他的了解,這位陛下對于先帝應當是十分厭惡的,畢竟先帝如此昏庸無道、荒誕不經。
在這幾年間,也從未聽他提起過關于先帝的一字一句。所以依照這位陛下冷酷無情的性子,應當是漠不關心的,隻是也不知為何突然轉了性操辦起了先帝的冥壽。
衛崇一時半會想不通,隻能擱置在一旁,想着明日上值再和同僚探讨一番。
不過對于這位陛下的為人,他還是放心的,這位陛下雖然一向冷心冷面、鐵石心腸,卻也公正嚴明,想必不會小家子氣到去為難一個小姑娘。
因此衛父雖然也有一些隐憂,但覺得他家女兒這般乖巧,不會平白無故惹事生非,所以他提起的心也就慢慢落下了。
……
司馬徇這道旨意,能哄騙得了一部分人,自然哄騙不了朝堂上那些成了精的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