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是小徒弟——清回。

接收記憶後，他已經知道他們的來曆，那兩個小孩是兩年半前他從禁衛手中救下的孤兒。

他慌忙批上外衣，剛打開房門，清回沒刹住，順勢撲進他的懷裡，他實在沒忍住悄悄捏了捏對方的包子臉，這個徒弟長得軟萌可愛，說話間也不自覺得夾了起來。

“清回，怎麼啦？不要急，慢慢說。”

“師父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剛剛來了一個自稱沈姑姑的大宮女，她帶着一個小宮女，領着一群穿得紅彤彤的人硬闖了進來，他們人太多，我攔都攔不住。”清回有些忐忑，一直低着頭不敢看人，“對不起，師父，我沒看好門。”

沈姑姑？章英傑略微回想，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女官，那個傳信把他騙去承乾殿的人。

“沒關系，為師出去看看。”章英傑淡然回道，順手摸了摸少年頭頂的兩個小揪揪。

既然逃避不了，也隻能面對現實了。

他深吸一口氣，拉着清回小手往前院走去。

天露宮此時宮門大開，那群人剛繞過前院的池塘曲徑，沈姑姑領着小宮女走在最前頭，身後跟着一排提着紅燈籠的宮人，隐約能看見門外還有一群宮人擡着一箱箱綁着大紅花的箱籠等着進來。

他有種不妙的預感，呵斥道：“放肆！硬闖天露宮，你們想做什麼？”

小宮女正指揮着人進來，聞言望去，那人如玉般的赤足踩在青石闆上，垂落幾近地面的烏黑長發随着步伐微微搖晃，外衣随意地披在身上，裡衣松散着，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腹肌輪廓更清晰了。

九公主想起母後囑咐，卻還是忍不住視線上移打算一探究竟，可當對上那張臉時，隻是一瞬，好奇消失殆盡，心中滿是懊悔。

一團黑霧籠罩着那人臉龐，直視猶如望進深淵，深邃黑暗得令人恐懼，莫名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偏偏又移不開目光，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意識在深淵中不斷下墜。

沈姑姑正想行禮，卻見身側喬裝打扮的九公主臉色發白身子不停顫抖，急忙用袖袍擋住九公主的視線，低聲道：“公主，不可直視仙人。”

像擱淺缺氧的魚兒終于回歸大海，九公主心有餘悸地大口喘氣，顧不上指甲紮得手心留下血印，急忙低下頭不敢再肆意打量國師。

這就是仙人嗎......

一陣晚風吹過，樹影婆娑，令她遍體生寒。

章英傑見那被喚為公主的小宮女微微顫抖，顯然不太對勁。下意識擡手遮擋，指尖觸及肌膚，果然忘戴面具了。

他臉上籠罩着一團黑霧，視之令人生畏，如墜深淵。沒有降臨前的記憶，黑霧也不知是何人給他下的詛咒。黑霧對他本人沒任何影響，平日裡為了不吓到人，隻能戴着面具在外行走。

以他的現代人視角，感覺黑霧的存在更像是在提醒世人，仙凡有别。

但眼下這情形，還不知道王室又要鬧哪一出，要是回屋拿面具，豈不是氣勢都弱三分。

這麼一想，章英傑便放下手轉而揮袖指了指外面，不悅道：“本仙不喜王室入内，你們從哪來的回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