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衍寫完一道命令後問:“近來可有什麼事?”
書墨笑道:“宮裡這兩日南陽使臣常與王上議事,宮外大臣們私下走動頻繁,似乎很慌亂。”
封衍怅然道:“亂了。”
日暮時分,蒹葭殿冷寂的殿門緊閉,封衍推門,門卻紋絲不動,于是喊道:“越兒,開門。”
空寂的宮道内,突兀的聲音過後,一陣鐵鍊聲在的殿中響起,門後的門闩轉動的聲音傳來,吱呀一聲,殿門打開一個小縫,封衍推開門進去,門後站着一個滿身孤寂的小姑娘,整個身子藏在陰影裡。
封衍将臂彎的狐裘披在封越身上,将人裹嚴實後說:“消雪的時候冷,怎麼不知道照顧自己。”
封越漠然的臉色陡然變的委屈起來,眼裡閃着淚花,似乎封衍再多說一個字,眼淚立馬掉下來。
封衍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安慰道:“好了好了。”
不安慰還好,封衍一開口,封越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地趴到封衍懷裡,等封越平靜下來,封越拿出鑰匙,蹲下身子打開封越腳腕上的鐐铐,長長的鎖鍊将封越和地上的鐵環連在一起。
“哥哥。”封越小聲叫道。
封越腳踝上常年累月磨出的疤痕,新舊交疊,封衍眼眶一熱,說道:“後天,大哥帶你離開王宮,離宮前和你母親說說話。”
“不要。”封越轉過頭,小臉上盡是不情願,她永遠也忘不掉在她被鎖起來的時候,在她害怕母親為她擔憂流淚的時候,看到她與别的小孩快樂玩耍的樣子。
封衍歎了口氣,說道:“這兩天去蘭梧殿住吧。”
“不去,我就在這兒等哥哥帶我離開。”封越倔強道。
封衍往殿内邊走邊說:“這麼冷的天,這裡一點熱氣都沒有。”
“我不怕冷。”封越倔強道。
封衍将偏殿的炭提到正殿,将炭火燒上,封衍走到哪兒,封越便跟到哪兒,封衍熱上水,讓封越洗了手和腳,給封越的腳上抹上祛疤的藥膏。
出發當日,十多輛車馬浩浩蕩蕩出了王宮,封珏眯着眼,看着遠去的車隊,滿是疑惑道:“這關頭去言國做什麼?”
“什麼關頭?管那麼多做什麼?”封廣不以為然。
“呵,你個蠢蛋,馬上要打仗了知不知道?”封珏一臉嫌棄。
“打仗?誰?”封廣四顧茫然,不知誰要造反。
“昭國和南陽呗。”封珏懶洋洋道。
封廣更糊塗了,不解道:“那跟咱們有什麼關系?”
“他們打起來,咱們不撈點好處?聽說南陽的沐花城是人間勝景啊。”封珏眯着眼說道。
“你怎麼那麼缺德?你心眼真是壞透了。”封廣和封珏二人眼中都是對彼此明晃晃的嫌棄。
角落裡,兩道人影注視着離去的車隊,玉嫔眼含熱淚,侍女傷感道:“夫人為何不見見公主?”
玉馥歆擦了擦眼淚,說:“我沒臉見她,我怕禍及家族,隻當自己沒有這個女兒,這些年隻有太子時常照看,我哪裡有臉去見她。”
玉馥歆紅着眼,盯着遠去的車隊不放,侍女安慰道:“這不怪夫人,當年所有人都盯着三公主,夫人的家人也是公主的家人,公主會理解夫人的。”
“但願吧,可她這一走,還能回來嗎?”玉馥歆看着遠處的黑點,決絕中帶着期望。
封越八歲那年,玩鬧之時,一躍之下跳到屋頂,自此被發現異于常人,當年凡是天賦覺醒的人,都被懷疑是夏氏血脈,朝中大臣對封橫懷疑不得,隻有玉家戰戰兢兢,生怕被人拿來做文章,自覺與封越形同陌路,其母也從夫人降為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