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荊瞳珠裡的朦胧紅光,被霸道地崁進一個黑色人影。
他是倨傲善變的戟王。一個她連影子都構不着邊的男人。
戟王身上的香氣,與他那聽不出是善意還是惡意的清緩笑聲,一并包圍牧荊。
香氣隽永清離,以一個浪子來說,太過純粹無瑕了。
牧荊忍不住想從氣味中判别,他今日是否沾染到過别的姑娘。這個浪蕩子,不會這麼不知檢點吧?今日是他的大婚,正常夫婿大婚前隻會想着妻子與婚禮。
可他是戟王,衆所周知,他行事無常,不把男女規矩放心裡,更不可能把一個琴師出身的王妃看在眼裡。
在這麼無邊際的想着時,一個瞬間,牧荊的身體忽然騰空。沒有預警地,戟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使力向上一提。
動作太過猛迅,令牧荊抑制不住懼意,輕喘一聲。一個喘息間,她的頭已蓐在繡枕上。
大概是拉過頭,于是戟王又捧住她的大腿,向下扯了一下,牧荊被迫抵住他壯實的膝骨,緊緊貼合。
這麼一來,她的兩隻腿被他掰開并強硬箍着,而他的手掌寬厚熾熱,彷佛烙鐵般熔在她細滑的肌膚上。
動作停了會,他卻一點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牧荊雙眼茫然,對着上方虛無的空氣。那裡邊,應該懸挂一雙不懷好意的黑眸。于是牧荊感到春光被一覽無遺。
她無法停止思考,戟王接下來想做什麼?就與皇帝忽闖鎮海宮那夜一樣,牧荊也是這般被迫在床上。那夜戟王要牧荊假裝親熱。
今夜卻大不相同。貨真價實,彈無虛發。
她顫抖地伸出一隻手,想探測戟王與她的距離。誰知一伸手,他那堅碩,質感略糙的肌肉,粗砺地撞在她指尖。
牧荊順着肌理,手指如迷路的兔子般,在壁壘分明的肌塊間遊走。不知在何時,戟王已經卸光衣服,全身赤裸。
她指尖下的肌束,堅硬如岩,壯偉如山。肌膚竄出一股電流,似激瀑般,撞擊她的心口。
看不見他的眼神,看不見他的舉動,無法預料他接下來要從哪下手。
困惑之中裹挾不安,竟然反而使她微微興奮了。因為興奮,她氣息稍急促。
适才她使了點心眼裝柔弱,但現在她的心,是真的有些敗下陣來。她無奈地認知到,她已陷在草木皆兵的狀态。
于是牧荊忍不住閉上眼。據說閉目可以養神。
于牧荊而言,最困難的不是要經曆,記檔中關于戟王的花招。而是,無法預見戟王會從何處下箸。
牧荊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海濤聲急烈。而後,她很可恥地意識到一件事實。
無論她如何把專注力,放在戟王造出的聲響,預測他的行動,都無濟于事。當戟王堅健的臂膀,擱在她身上時,她的思考能力陷于癱瘓之境。
男人動作猛烈迅速,根本不給她動腦子的餘地。失去目力的人,隻能無奈地等候,等候不知何時迎來的占有。
片刻後,戟王開始動作。
首先是嫁衣自對襟扯開,再來撕去中衣。嫁服繁複,戟王不耐,刷得一下扯裂,牧荊竟能聽見布帛的嘶響。
她不安地拱起小腿,随即被戟王壯碩的長腿抵住,壓平。
兩隻手掌也驟然被戟王高舉過頭,有如瘦弱的小草被轟然巨石輾壓般,被他的掌強勢地釘在枕上。一股急瀑直沖的戰栗,自她腹底湧起。
牧荊不禁要幻想,身子上方的男人,現在是以什麼樣的目光,來審視他的王妃?
是睥睨,不屑,高傲,還是同情她?
戟王的氣息過于平穩,他也過于沉默。
牧荊漫無目的瞎猜。
這麼猜疑的瞬間,戟王卻忽然開口。他的聲音低啞,沈沈的:“睜開你的眼。”
牧荊微愣,緩緩地睜開眼睑。她一邊睜眼,一邊想,睜眼,與閉眼,于戟王而言,有何差異?
他難道忘記她瞎了嗎?
自然不是。很大的原因是,他意欲窺探她。顯然,戟王控制她的身軀不夠,還想掌控她的心思。掌控她的心思,對戟王有何趣味?
是了,他對背叛深惡痛絕。
他想在行房前,确認她是不是曾有過别的男人。
畢竟身為一個琴師,出身歡場,難免曾與人逢場作戲過。就算驗過身,骨子裡對人性的唾棄,使他信不過牧荊。
可牧荊不能主動提起這事,否則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于是,牧荊盡力讓她的眼神清澈幹淨。自然了,此刻她不必再裝柔弱。
在被一個強壯的男人,随意地挪過來挪過去後,她現在看起來絕對是可憐兮兮,無庸置疑。
牧荊的瞳眸,無助地對上他。
戟王的嗓音嚴肅,忽然道: “那些女人,你就當沒看見,毋須理會。”
算他還有點良知,知道從外頭夾帶入宮的莺燕會使他的王妃不悅。不過,他的良知也僅限于此。
這句話更重要的宣示是要牧荊識大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尋歡作樂。也是向他的王妃預告,大婚後他依舊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