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當他将亵衣丢過來時,雲思淺就知道,她要立馬合衣離開這裡。
魏陵州不許她睡他的床,每次她都會筋疲力盡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這次也不例外。
回到暗衛居舍,雲思淺合衣倒下,累得手指頭都懶得擡。
想到方才魏陵州的行為,她就心有餘悸,雖然祁先的背叛對他來說是不小的打擊。可沒有必要因為祁先而遷怒她吧。
除非他懷疑她參與其中。
或者她與祁先有了分歧,若趁機報複,似乎也說得通。
眼皮子打架,雲思淺不知何時睡着的,醒來時聽到外面吵吵嚷嚷。她随手抓了一個小暗衛,問:“大清早,吵什麼?”
“指揮使,段離逃跑了!”
“快去抓住她,抓到了蠱王有賞。”
“等等我,我也去!”
雲思淺震驚不已。
同僚中,跟她最好的是朗纓,天天給她臉色看的是段離。
她們曾經都是奴隸。
千蠱門的奴隸是簽過賣身契的。
資質平平的奴隸,隻能做一些雜掃的活兒,若想進暗廠,要先進行習武訓練,由長老篩選出一定程度的武士,送入暗廠。
即使成了暗衛,也有等級劃分。
普通暗衛想上位,需要跟其他暗衛在特制鐵籠中血拼厮殺,每人殺一個,比賽結束後,留下一半人和一半屍體。
活下來的暗衛,就可以晉升。
若還想再升,就需要參加下一局比賽。
比賽期間,蠱王會在鐵籠外觀看,一場血腥殘忍的拼殺過後,記錄下晉升名單。
最高層暗衛隊專門保護蠱王的安全,供其差遣,統稱為逐林衛。
五年前那場比賽,雲思淺和段離争奪逐林衛指揮使,幾局下來都是平手。
直到二人激戰,原本雲思淺更勝一籌,卻在關鍵時刻,被魏陵州叫停,雲思淺氣得胃疼,恨不得一刀甩過去,割斷他的喉嚨。
段離是逐林衛的一員,知道太多秘密,生是蠱王的人,死是蠱王的鬼。
更何況暗衛身上有魏陵州下的蠱,就算跑,能跑哪去,這不是找死嗎?
雲思淺思來想去,覺得這事不對勁。但眼下的急迫卻容不得她多想。
她馬尾高梳,以發帶縛緊,又火速換好一身幹練的黑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蠱王啟動逐林衛,并派出三十位暗衛搜捕逃跑的暗衛。
煙霧缭繞,無數暗器爆破聲炸開。
幾個高大健碩身穿黑衣的男人在葳蕤叢林穿梭,遠遠的,聽到森林中打鬥的聲音,紛紛抄起兵器,就沖過來。
雲思淺輕功掠過,潔白無瑕的裙擺搖曳,她身體半懸空,跳到樹幹上。随即擡手一揮,放出獨門暗器。
暗廠統一裝束是黑衣,而段離卻選擇一身白衣出逃。
“嗖嗖!”
雲思淺放出兩枚釘子,釘住了段離的穴道。
動作快準狠,一氣呵成。
刹那間,段離的手臂、肩胛骨,被釘刺入,血液啪啪濺出,白衣斑駁,猶如紅花綻放。
段離應聲倒下。
緊接着,被逐林衛指揮使燕東廣抓了起來。一聲令下,幾個暗衛按壓着她的小腿,迫使她跪地,動彈不得。
草地流了一灘血。
方才段離與暗衛拼死肉搏,最後不堪受困,發瘋咬破動脈,一瞬間,體内的倒影蠱顯出。
倒影蠱。
在蠱毒發作時,會眼花頭暈,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
所以當段離看到燕東廣帶隊過來時,轉身往反方向竄,被抓個正着。
對于中蠱之人,蠱毒何時發作,在下蠱主人的一念之間。
隻要蠱王想,他可以讓手下麾下幾百名暗衛同時被蠱毒折磨得死去活來。
所以當段離逃跑時,魏陵州已經在玩弄她的小命了。先給點希望,讓她以為蠱毒失效,再給緻命一擊。
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蠱王在暗處玩,确實有趣。
雲思淺跳下來,冷冷道:“虧得蠱王之前如此信任你,用這種蠢辦法逃跑,簡直是暗衛之恥。”
她穩步走到段離跟前,鞋底還差一寸,就碰到段離被按在草地上的手指。
段離嗤笑一聲,“沒錯,蠱王最信任的人是我,無論你如何不甘,都無法越過我。”
這五年來,段離一直是蠱王最信任的暗衛。
因為兩年前,一次跟天仞宗的蠱物貿易,貨船被炸了,死了十幾個蠱師,需要賠償損失,導緻千蠱門損失慘重。
天仞宗是西瀾三大派之一,跟千蠱門面和心不和,卻也是利益共同體。
這件事一出,有人懷疑千蠱門出現了内鬼,經過一番調查,所有矛頭都指向段離。再加上她本就是魏陵州從天仞宗買回來的,也是最有能力最有動機作案的。
作為懲罰,魏陵州打殘段離一條腿。從此,段離就失去了作戰能力。
然而,無人知道。
其實是同屋的雲思淺用醉人香迷暈了段離,并換上段離的衣裳,跟她安插在天仞宗的卧底蠱師勾結。
目的隻有一個,嫁禍。
段離是個阻礙,又武功高強,對魏陵州忠心耿耿。
隻有除掉她,雲思淺才能頂替她。
此刻,段離看着雲思淺,氣若遊絲道:“是你告訴蠱王,我要逃走。”
雲思淺:“不是我。”
“你這枕邊風,吹得真好。”段離道,“怎麼,想表忠心啊?”
段離冷笑,握住雲思淺的裙擺,森然一笑,“蠱王是個魔鬼,你對他言聽計從,當心……”
此話一出,雲思淺仿佛被打了七寸,隐忍的内火陡然暴怒:“找死。”
——噗通!
這一腳用了七分力。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将段離踹進森林盡頭的湖水裡。
然而……卻沒有注意到腳下松動的岩石。
湖邊撲騰的段離眼眸幽深,下一刻,唇縫微啟,吐出三根細針。
躲避間隙,雲思淺地盤不穩,一頭栽進湖裡,本能地去撕扯段離的衣袖。
“咚——”
“嘩啦——”
兩個女子拉拽之時,如此默契的,一起掉進湖裡,水花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