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這是雲思淺的活兒,但她不在,隻能由旁人代勞。
慕容天仞溫和地笑着,眉目間舒展,沒有銳氣,很快安排朗纓入席了。
酒過三巡,朗纓突然起身,順着樓梯來到閣樓,卻見木欄處挂着一條白絲帶,她将白絲帶拆下,還能聞到女子的香粉味道。
朗纓收起白絲帶,來到殿後的小丘陵山,倏爾,身後響起海東青咕咕的叫聲。
“朗纓姑娘。”
一回頭,身後的男人,居然是晚宴主位上的宗主。她登時躬身作揖,“慕容宗主。”
慕容天仞皮笑肉不笑,撸着海東青的毛,“姑娘緣何在此,莫非不喜熱鬧?”
“是呀,”朗纓搶答,“屋裡太吵了,我出來喘口氣。”
“若有招待不周,盡管開口。”
慕容天仞說,“方才宴席上,就見姑娘心不在焉,像是在……”
他靠近她,昏暗的月光下眉頭微揚,“找東西?”
朗纓忽然擡眸,道:“慕容宗主,若有人在您的地盤盜竊,該當如何處置?”
場面瞬間陷入靜谧,正當這時,一陣清亮的笑聲飄來。
風宴臣攏了攏絨毛厚重的精緻純白狐裘,和稀泥道:“丫頭,你有何難處,不妨說出來,慕容宗主會幫你做主的,是不?”
談話間,大片胡楊林樹下,又走出一波人。
天仞宗弟子臉上畫着紋路,這些人臉上幹幹淨淨的,說明不是天仞宗的人。
領頭的男人一襲黑氅,輪廓偉岸,寒月刀垂落腰間。他身旁的男人,氣場溫和了許多,就是懷裡多了個女孩子。
見狀,風宴臣挑了挑眉,看着魏陵州身旁抱孩子的男人,眼神譏諷,“趙大俠,又抱着女兒出來了。别怪本教主沒有提醒你,女孩子要好好保護,若是遇到蠱王這樣位高權重又武功高強之人,可就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此指桑罵槐,魏陵州沒什麼反應,趙雲霄卻仿佛被拿捏了七寸,将女兒摟緊,“我的女兒,吉人天相,不勞風教主費心!”
這些年,千蠱門和夢魇堂視同水火,非同門相見,火藥味足也是家常便飯。
慕容天仞沒有說話,而朗纓并未搭理風宴臣,繼續道:“慕容宗主,比武大會已經結束,明日兩派即将撤離天仞宗,而眼下我千蠱門有人員丢失,不知這件事,慕容宗主可知情?”
慕容天仞:“不知姑娘說的人員丢失,是誰?”
朗纓:“雲思淺。”
慕容天仞:“那是何人?”
“千蠱門入席前,她提前來此處打探消息,大概半個時辰前,而現在,她無故失蹤,就在那間屋裡,在晚宴之前。”朗纓道,“她去了哪裡,恐怕隻有宗主知道吧。”
她的話一點面子不給,慕容天仞輕笑一聲,“一個大活人,怎會憑空消失。”
說罷,他對身旁滿臉花紋的弟子道,“傳下去,查一下來往賓客,宗門上上下下都搜幹淨些,發現可疑人員,即刻彙報。”
“等一下!”朗纓道,“讓天仞宗的人查,此事還能有結果嗎?”
慕容天仞回眸的瞬間,面容一冷,随即又恢複了彬彬有禮的态度,“那姑娘的意思是?”
朗纓斬釘截鐵道:“要我千蠱門的人,親自動手來搜。”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射過來。
要知道,這裡本就是慕容天仞的地盤,主位願意命人搜查已經是給了面子,如果給臉不要臉,引起兩派沖突,誰也保不住她。
“蠱王,一個奴隸而已,何苦大費周章。至于朗纓姑娘所說的盜竊者,恐怕另有其人,或者說,在我們家金庫裡。”
慕容天仞對魏陵州道:“既然比武大會中,我天仞弟子拔得頭籌,那今日我慕容天仞就向蠱王要了這個奴隸,不算過分吧?”
弟子手裡的武器蠢蠢欲動,雖說雙方按兵不動,意識上卻已經開始較量了。
雲思淺,今晚估計是回不來了。
眼看雙方劍拔弩張,魏陵州沉默片刻,最後道了句:“朗纓,退下。”
朗纓難以置信地擡起頭,欲言又止。
這一刻,她看到了魏陵州那張薄情的臉,心底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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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大會結束了。
回到千蠱門,燕東廣交給了魏陵州兩樣東西,一物,一人。
“給你。”燕東廣道:“不用懷疑,就是你要的。”
魏陵州接過金菱形牌,上面刻着賦陽令三字,他摩挲半響,緊接着,燕東廣身後鑽出一個人。
此人衣衫褴褛,遍體傷痕,估計是卧底被抓後受過折磨。他見到魏陵州,立馬下跪,頭都擡不起來:“主……主上!”
魏陵州急忙過去,扶起自己的愛将,拍着他的後腦勺和肩膀:“回來就好。”
鄭楊涕淚交加:“不知主上跟慕容天仞做了什麼交易,贖回了我?”
“你好好養着,其他别管。”
魏陵州起身,對燕東廣道:“東廣,你看鄭楊,像不像年輕時候的彪哥?”
燕東廣沒好氣道:“你還是關心一下活人吧。”
吩咐鄭楊下去後,燕東廣杵在那裡,語氣勁勁兒的,“魏陵州,你怎麼就那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