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很快就結束了。
上學那天的早自習剛開始,各科課代表就忙着張羅收作業,每組最後一排同學從後往前收。
許之站起身,将自己的作業攏在手裡,走到李斯年桌邊。
“化學。”他說。
李斯年指着隔壁桌正奮筆疾書的方行舟:“你先收前面的,他在抄大題。”
說着,李斯年看向他右手還裹着紗布,白淨嶄新,看來這幾天有自己好好換藥。
見他手裡那疊卷子寫的滿滿當當一張不落,又問:“你是左撇子?”
許之的右手是國慶第一天就受傷了的,這幾天不可能握筆寫字,他撩起眼皮看了李斯年一眼,漫不經心道:“左右手都能寫字。”
說完就繼續往前收卷子了。
人們都說左撇子聰明,那左右利手豈不是聰明翻倍?李斯年心裡想着,餘光掃到一個臃腫的身影從窗外閃過,側頭沖方行舟低聲催促:“抄完沒,老董頭來了!”
方行舟快速點頭,手下一頓飛龍舞鳳,終于圓滿結束,擡頭看去,講台卻是空的,李斯年臉朝向門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董頭人呢?”
李斯年聲音悶沉:“沒進教室,就是把許之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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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李斯年照常睡覺,卻睡得不如往常安穩,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到許之回教室來收拾書包和書本。
“還沒到放學時間,你去哪啊?”李斯年問。
許之沒說話,直到東西都收拾好,桌面幹淨得像是這裡從未坐過人一般,将書包往肩頭一挂,擡眼看李斯年,竟然笑了笑。
笑的很輕、很柔和,像是春風拂面、又轉瞬即逝。
他說:“我被退學了。”
李斯年想說點什麼,卻感覺喉嚨被棉花堵住似的,怎麼都發不出聲音,身體也無法動彈,眼睜睜看着許之走到門口。
門外白光一片,瞧不清走廊,許之就站在門口,身形消瘦,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光吞沒的飛蛾。
他頭也沒回,隻有聲音傳來: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麼?把我趕走。”
李斯年猛然驚醒。
花了好一會才分清現實與夢境。
這應該已經是上午第三節課了,英語老師背身寫着闆書,空調兢兢業業往外吹着泛白的涼氣。
而李斯年卻不知為何出了一後背的汗,校服黏在皮膚上很不舒服,一顆心咚咚咚跳,像是剛跑完八百米似的,直跳得他腦袋疼。
轉頭看,許之的座位是空的,人還沒回來。
好在桌上屬于他的書本還在,不像夢裡,被收拾的幹幹淨淨。
老董頭把人叫去這麼久,究竟是什麼事,真要把許之勸退或開除嗎?
李斯年心裡有些不安,看了好幾次表,終于等到了下課鈴,起身準備去化學辦公室看看情況,卻被體育老師季老師在門口攔住了。
季老師兼任育德籃球隊的助理教練,說要李斯年現在去領今年的新隊服,然後參加訓練賽。
“不用了吧,我就一替補。”
“斯年同學,你不能這麼想,我知道做替補的心裡多少會有點憋屈,但還是要積極參加訓練的,關鍵時刻,很可能靠你力挽狂瀾哦!”
李斯年聽方行舟吐槽過這個新來的體育老師,如今一見,果然有種清新脫俗的純真和過人的理解力。
他誤以為李斯年這話是在因位居替補而鬧脾氣。
也是,正常來說,每個入選籃球隊的人,都渴望着上場揮灑汗水、奪得分數。
但李斯年偏偏是個例外,他好勝心本就不多,基本全用在了學習上,籃球對他而言是個娛樂為主的事情,輸赢不那麼重要。
他懶得和季老師解釋,腳下不停,往樓梯方向走:“七個替補呢,怎麼都輪不到我上場的,回頭我抽空去領個隊服就行啊。”
季老師不依不饒的追上來,伸手就攬住了李斯年的肩。
“你條件這麼好,怎麼沒可能上場呢?人啊,要有夢想!”
李斯年失笑:“可我下節課還要上課呢……”
“我昨天就跟你們班主任打過招呼了,沒事!”季老師比李斯年還高點,體育學校畢業的,一身腱子肉。
李斯年被他扣住肩膀,輕易掙脫不開,又不能真的撕破臉,隻能就這麼跟他去了體育館。
李斯年領了自己尺碼的隊服,換好出來,育德高中和慶城高中兩個籃球隊的主力隊員已經開始打訓練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