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響起,育德籃球隊教練申請暫停,隊員将李斯年扶起,回到休息區,季老師随之走去裁判處,提出對慶城高中隊剛才得分的質疑。
“慶高隊員根本就是犯規了,罰球!罰球!”方行舟義憤填膺,連帶着觀衆裡許多育德的學生也開始噓聲一片。
但許之的注意力卻在休息區,隔得這麼遠,他都能看到李斯年明顯有些扭曲的表情。
緊接着,隊醫快步跑來,脫下他右腳的鞋襪,擡平了起來,一陣簡單處理之後,又喊了兩個人,把他架離了場。
“诶,你要去哪?”方行舟正跟着大家起哄,扭頭看到許之站起來了。
“衛生間。”許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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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内,兩個隊醫圍在李斯年左右,不過幾分鐘,他原本泛紅的腳踝已經腫得老高。
隊醫進行二次檢查,表情嚴肅:“大概率是韌帶損傷,不能确定具體受損程度和關節的情況,還是送醫吧。”
“這麼嚴重?”李斯年以為隻是崴腳扭傷。
“嚴不嚴重要做檢查才知道,你也别太擔心。”隊醫安慰他,随後就聯系了車,把人送去就近的骨科醫院。
許之尋到休息室時,已經是空無一人。
給李斯年發微信,半天也沒見回複。
他心中有些焦急。
沿着走道,一間間找,直到在拐角處看到有個隊醫往回走,快步上前,攔住人:“你好,請問李斯年人呢?”
“你是?”
“我是他同學。”
“喔,他剛腳别了一下,十有八九是韌帶損傷,已經送去骨科醫院了。”隊醫答。
許之眉頭緊皺,追問:“有沒有傷到骨頭?”
“這個要去醫院了才知道。”
比賽還在繼續,隊醫說完,就匆匆離開了。
這邊李斯年到醫院後,醫生立刻安排他拍了個片子。
情況不算壞,沒有傷到骨頭,韌帶隻是受損而未撕裂,不用打石膏,隻需要佩戴固定器,防止腳腕二次受傷,這一個月最好要用拐杖輔助行走。
由于是在學校比賽中受的傷,董老師得到消息後,緊趕慢趕到了醫院,以學校的名義承擔了所有費用。
許之來到醫院,一層一層找人,到四樓,才終于看到李斯年,他正坐在候診椅上,右腳已經綁上了固定器,伸直在前。
“诶,你怎麼來了?”李斯年看到許之,咧嘴一笑,跟張羅人到自己家似的,拍拍旁邊的空椅。
見到了人,許之懸着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他坐到李斯年身邊,手肘撐着膝蓋,大口喘着氣,汗水從臉側滑落,連帶着額前的劉海也濕成一縷縷的。
“怎麼喘成這樣,你是跑來的?”李斯年側過頭去看他,有些驚訝,“這麼擔心我?”
這人還有心思說笑,估計情況不是很糟糕,許之看向他腳上藍色的固定器:“檢查結果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隻是拉傷,還好沒撕裂。”李斯年說話間,董老師腋下夾着兩根拐杖夠了過來。
董老師知道許之媽媽和李斯年爸爸的關系,看到許之在這,并不驚訝,以為是李宇叫來接人的,他将拐杖遞給李斯年:“試試看。”
李斯年扶着椅靠單腳站起身,将兩根拐杖架好,高度挺适中的,就是走起路來太慢了,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着急。
“那你們今天就先回家,好好休息,接下來這一個月,早自習可以不用那麼準點到了,但第一節課之前得來啊。”董老師說着,去按了電梯,将許之和李斯年送到醫院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
許之先扶着李斯年上了副駕駛,然後拿着他的拐杖去了後座。
“師傅,碧水名城。”李斯年和司機說。
“按時吃藥,遵醫囑,這幾天别沾水啊。”董老師囑咐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車開,李斯年側頭,看着老董頭胖胖的身軀消失在後視鏡中,才又開口:“師傅,剛才說錯了,去三岔巷子。”
三岔巷子進不去四輪車,二人在路邊就下了車,傍晚時分,路燈下的小攤販接連就位,李斯年鼻子一嗅,看向那家賣小龍蝦的。
然而他拐杖剛動,許之的手就按在了手托上。
李斯年:?
許之:“醫生應該有說需要忌口吧?海鮮、發物和生冷辛辣不能碰。”
“好像似乎可能……提了一嘴。”李斯年說完,正義的糾正道,“但小龍蝦不是海鮮,是河裡的!”
“那你願意吃原味的小龍蝦嗎?”許之問。
李斯年眼睛一轉,一本正經:“這個問題啊,我覺得要辯證來看,就比如說,我不覺得辣的那種辣,是不是就不算辛辣?”
這人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但許之這次卻意外的有耐心,認真的回答:“不行,這事兒不興唯心主義。”
李斯年深深的歎了口氣,小龍蝦就是要吃辣味的、再不濟也要是蒜香,原味簡直是亵渎了小龍蝦的蝦魂。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我還是吃炒飯吧,啊對了,還要一瓶冰可樂。”
“冰的算生冷。”
“這也太嚴格了吧!”鄭秀去世後,李斯年常年處于放養狀态,很久沒這麼被人管過了,“我的傷也沒有很嚴重啦。”
“前一周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不過……”許之話頭一轉,松開了他的拐杖,“我也隻是建議,你不聽的話,我也不能強迫你。”
這架勢哪裡像是能不聽的樣子,李斯年心裡想着,莫名覺得這樣被管着的感覺還不賴:“行行行,那你去點吧!”
許之眼角微彎,像是清風拂過的枝條,轉頭沖老闆說:“兩份炒飯、一瓶常溫可樂,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