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從半空中緩緩飄落而下,穩穩當當地站在了訓練場的大門口。
訓練場内已經是一片狼藉,禅院甚爾已經将其他人全部解決,正準備邁步朝外走去。
瞥見了門口的月見,禅院甚爾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殘忍而張狂的笑容,他擡手随意地擦拭掉臉頰上沾染的點點血迹後,挑釁地說道:“怎麼,小少爺也想來和我過上幾招嗎?”
還沒未等到月見回應,一陣嘶啞得好似從破舊風箱中發出的聲音突然從訓練場的某個角落裡傳了出來:“殺……給我殺了這個廢物,月見!”
那聲音裡充滿了怨毒與憤怒,令人毛骨悚然。
月見循聲望去,隻見禅院扇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身上是大片的血迹,一雙混濁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禅院甚爾。
“您在說什麼啊,扇叔父?”
月見不禁啞然失笑,那張精緻的臉龐上綻放出純真無邪的笑容,他輕聲說道:“怎麼能讓我對自己的族人痛下殺手呢?我可是禅院的少主啊。”
角落裡的禅院扇再沒有傳出任何一點聲音,應該是又昏過去了,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扇叔父也到了倒頭就睡的年紀啊,真好。
月見轉頭迎上禅院甚爾充滿殺意的目光,語氣裡帶着真心實意的疑惑,“倒是甚爾,你居然沒有直接殺掉他們?難道說是在故意手下留情嗎?”
“哈,”禅院甚爾猛地一甩手,刀身上沾染的猩紅血液在空中甩出一道血線,他飛快欺身而上,“有沒有手下留情,你試過之後就知道了!”
一道寒光直直朝着月見面門襲來,鋒利的刀刃眨眼間便停在了距離月見額頭僅僅幾厘米的位置,淩厲的刀風呼嘯而過,帶起一陣洶湧澎湃的氣浪,瞬間将小少年額前的發絲高高吹起。
但月見依舊穩穩地站立在原地,紋絲未動。
沒有如願吓到月見,禅院甚爾不滿地咂嘴發出“啧”的一聲響,然後手腕一抖,将長刀緩緩收回,質問道:“你就這麼有恃無恐,确信我不會真的一刀直接砍下來嗎?”
……那其實也沒有很确信,你手上拿的可是咒具啊。
月見當然不會拿自身的安全去冒險,他周圍疊加了整整三層空間屏障,并設置了自動指令。
一旦最外層的第一道防線被攻破,整個空間就會依照預設好的指令立刻發生置換,從而幫助他成功躲避這次攻擊。
反應慢實在是沒辦法啊,不管怎麼訓練,月見的反應速度都沒有提升,他隻能想辦法彌補這一塊的缺陷。
月見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若無其事地談起其他事情來,“如果最終真的下定決心要離開禅院,要不順便把院子裡你的那些東西也一起帶走吧?”
搬家的時候甚爾已經開始天天往外面跑,讓甚爾自己回來收拾他也不來,随便動别人的東西月見也覺得不太禮貌,最後隻能把他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放着。
既然甚爾剛好就在本家這邊,那索性就讓他一次性把所有屬于他的東西統統帶走得了。
月見拿出手機給禅院和司發了條消息,讓他提前清一下場,别又在路上突然冒出來幾個人惹得禅院甚爾喊打喊殺的。
禅院甚爾一時間愣在了原地,渾身的煞氣逐漸收斂。
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院子的模樣,也許,那個院子真的可以被稱作是他的家……吧?
那裡存放着屬于他的個人物品,有禅院和司為他準備的各式各樣的衣物,還有月見送給他的那些價值不菲的小玩意兒......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感傷歸感傷,東西還是得要的。
禅院甚爾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你不适合禅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神情,有不屑,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
禅院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垃圾堆。
這裡充滿了各種虛僞、争鬥和腐朽的氣息,而這樣的地方,隻能滋生出像他自己一樣的人渣。
好人是不應該待在這裡的。
走在前面的月見聽到了他的話,卻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道:“别這樣說嘛,我覺得我這個少主當的還是不錯的哦,大家都說好不是嗎?”
所以啊……他早就說過是禅院撿到寶了。
禅院甚爾帶着疤痕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冷笑,這突如其來的笑聲把正在路邊忙碌着撿拾傷者的仆從吓得渾身一顫,都以為這個殺神又要動手了。
與那些驚慌失措的仆從不同,禅院和司倒是沒被吓到。
在得知動手的是人是禅院甚爾之後,他就一臉憂心忡忡,現在終于看見人來了,他趕忙快步迎上前去,急切地開口問道:“怎麼突然對家裡人動起手來了,沒受傷吧?”
說完之後又想上去确認傷勢。
禅院甚爾有些不适應地後退一步,避開伸過來的手,冷冷道:“都是其他人的血,我沒受傷。”
“那就好,”禅院和司頓時松了一口氣,不過緊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滿臉擔憂地繼續追問,“月見少爺說你要離開禅院家,真的嗎?”
“……留在這裡,留在我們身邊……有什麼不好嗎?”
禅院和司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越來越低,仿佛那不僅僅是對禅院甚爾的一句質問,更像是他在内心深處對自己發出的疑問。
禅院家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是小姨的下場一直在警醒着禅院和司,一旦離開了禅院,等待他們的必将是慘不忍睹的命運。
所以禅院和司隻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禅院家很好,這裡是他生長的地方,留在這裡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