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驿站一間屋子,杜氏帶着兩個女兒進屋洗澡時,顧穩和顧文卿父子倆守在門外。
顧佑安叫她娘先洗。
杜氏自然知道大女兒的意思,她指着角落椅子道:“那你去那邊坐着等等。”
顧佑安看過去,牆柱子邊陲下的灰藍色的布簾,簾子遮住了視線,她往那兒一坐,她娘洗澡時根本瞧不見她。
杜氏無所謂,主要是要避着阿萱一些。
杜氏帶阿萱洗頭洗澡,顧佑安躲開,轉身進了空間。
這些日子進空間來,顧佑安都不敢照鏡子,這會兒進洗浴間對着鏡子瞧,頭發油膩的一縷一縷的垂下來,撩頭發時候指甲劃過額頭,指甲縫裡一層灰黑色油垢,把顧佑安惡心壞了。
再也忍不了了,又洗又刷又泡,要不是想着娘還在外頭等着她,她真還想再洗半個小時才出去。
顧佑安再出來時,杜氏看到她在簾子後露出半個身影,這才松了口氣:“安安過來,幫你妹妹擦擦頭發。”
“好。”
顧佑安手裡拿着兩張吸水帕子,一張給她娘,一張自己拿着給阿萱擦頭發。
身上洗幹淨,舒坦了,頭發還沒擦完,阿萱就睡着了,這會兒也不記得餓。
“等她睡一會兒,餓狠了自己就醒了。”
杜氏把頭發擦到半幹,小聲跟大女兒說:“這帕子真好用。”
“反正天黑瞧不見,這帕子也不顯眼,不如把爹和大哥叫進來,給他們也擦擦頭發?免得頭發久久不幹,受涼就不好了。”
“不用,他們男人家頂得住。”杜氏怕大兒子看出端倪來。
顧佑安的發根出來時就吹幹了,隻發梢還有些濕氣,杜氏摸了一把,就說:“行了,你抱阿萱去屋裡,我叫你爹他們來擡水出去倒了。”
杜氏歎道:“管廚房的那個驿夫是個心善的,一會兒我帶你爹和你哥去廚房坐一坐,裡頭暖和,頭發也能幹快些。”
“嗯。”
顧佑安抱着阿萱回去,屋裡燒了兩個火爐子,田家的陶鍋坐在火爐子上,爐子裡的湯水滾沸。
顧家和田家這邊鍋裡煮的是撕碎的幹餅子,裡頭放了一把幹菜。田家男人們都不在,隻有白氏坐在幹草上烤頭發,順便看着火。
斜對角,李家和蘇家那邊鍋裡傳來紅薯的味道,應是跟驿夫買的。
顧佑安坐過去,把阿萱放她膝蓋上,火爐子熏得她全身暖洋洋的,顧佑安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着阿萱的頭發。
白氏問:“你爹娘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去廚房烤頭發去了,咱們這兒一個火爐子坐不開。”
白氏淡笑道:“也是,你田叔他們也去廚房了。”
白氏給了幾個錢,打發父子三個去找門路,看看能不能買些有用的東西,鞋襪糧食都行。
顧佑安自然明白白氏的意思,這個驿站的驿夫不像那些窮兇極惡之人,見他們是流犯就下狠手欺負他們,求一求,說不定就肯幫他們一把。
驿站外頭的冷雨淅淅瀝瀝,屋裡暖融融的叫人心醉。
阿萱睡了會兒餓醒了,迷迷糊糊吃了些餅子和幹菜煮得糊糊,顧佑安帶她去方便再回來,她趴幹草上一會兒又睡着了。
顧佑安吃了晚食,等了會兒不見爹娘回來,她等着等着,來了困意。白氏叫她先睡,這裡有她看着,顧佑安放下心來,閉上了眼。
半夜,杜氏他們回來了,顧佑安被吵醒,睡意未消,睜眼看了一眼,又閉眼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外頭的雨停了,官道濕滑不好走,那也停留不得。
穿着草鞋上路,突出去腳趾頭碰到稀泥,冷冰冰的難受,天兒又冷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老話說的不假。
趕路辛苦,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是有好吃的喂肚子。四家人都在上個驿站買了吃的,顧家人買了酸菜包子,晚上一人吃一個,那叫一個香。
辛苦一日,能有一口好吃的,也算小有安慰了。
晚上歇息,顧佑安腳冷,又不想蓋在身上的舊衣裳沾了泥,隻能往腳上蓋了些幹草,勉強擋擋寒。
流放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還受涼,她真怕身上落下什麼病根治不好。
不過這會兒顧不上這些,隻能咬牙堅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