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京城的街巷中橫沖直撞,發出凄厲的呼嘯,似乎在宣洩着無盡的悲傷。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落在青石闆路上,濺起層層水花,轉瞬便彙集成湍急的水流,向着地勢低窪處奔湧而去。電閃雷鳴交織,劃破漆黑如墨的夜空,滾滾雷聲震得人心驚膽戰,仿佛世界末日即将來臨。
楚蓮的居所被這狂風暴雨緊緊包圍,屋内燭光搖曳,昏暗的光線在風雨的肆虐下顯得愈發微弱,似乎随時都會熄滅。楚蓮躺在那張平日裡承載着她無數美夢的雕花床榻上,正經曆着一場生死的考驗。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滲出,順着鬓角滑落,浸濕了繡着鴛鴦戲水圖案的被褥。淩亂的發絲緊緊貼在她憔悴的臉頰上,每一聲痛苦的呻吟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揪扯着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弦。
産婆在一旁忙得焦頭爛額,雙手因緊張和勞累而微微顫抖,卻仍在竭力保持鎮定,有條不紊地指揮着丫鬟們。“快,再去燒些熱水,動作麻利點!”“把幹淨的毛巾都拿過來,動作快點!”她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丫鬟們腳步匆匆,進進出出,端着熱水、拿着毛巾,神色慌張,每一個動作都帶着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正在生死邊緣掙紮的楚蓮。
瑞王謝無岐在房門外,像一隻被困在牢籠裡的猛獸,焦躁地來回踱步。他的靴子踏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眉頭緊鎖,眉心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臉上寫滿了焦慮與恐
懼。每一聲楚蓮的慘叫都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直直地刺進他的心髒,讓他痛不欲生。他的拳頭緊握,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條條憤怒的小蛇。他的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蓮兒,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沒事啊……老天爺,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們母子……”聲音中帶着難以抑制的顫抖,平日裡的沉穩與威嚴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的他,隻是一個深愛着妻子、滿心擔憂的丈夫。
蘇懷玉得知楚蓮臨盆的消息後,心急如焚,全然不顧這惡劣到極點的天氣。她披上一件蓑衣,便匆匆從宮中趕來,一路上風雨交加,她的裙擺早已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貼在腿上,每邁出一步都異常艱難。發絲也被狂風吹得淩亂不堪,幾縷濕漉漉的頭發糊在臉上,但她此刻全然顧不上這些。
一到楚蓮的居所,她便一腳跨進門内,焦急地拉住一個丫鬟問道:“夫人怎麼樣了?快告訴我!”然而,丫鬟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和閃爍的眼神,讓她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怎麼會難産?怎麼會這樣……”她低聲呢喃,眼中滿是擔憂與驚恐,腳步踉跄地朝着楚蓮的房間走去。
産婆和女醫們在屋内全力以赴地搶救着楚蓮。女醫們圍在床邊,神色凝重,她們的額頭滿是汗珠,眼神中透着緊張與專注。她們嘗試了各種方法,不停地為楚蓮把脈,觀察她的面色和脈象,眉頭越皺越緊。草藥的氣息彌漫在房間裡,可楚蓮的情況卻如那在狂風中搖曳的燭光,越來越危急。
鮮血不斷從楚蓮的身下湧出,殷紅的血迹在潔白的床單上迅速蔓延,那觸目驚心的紅色仿佛是命運無情的宣告,生命正在一點點從她的身體裡流逝。楚蓮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她的眼神也逐漸失去了光彩,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變得朦胧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楚蓮用盡最後的力氣,微微擡起手,那動作緩慢而艱難,仿佛是在推動一座大山。她示意謝無岐靠近。謝無岐見狀,如離弦之箭般沖進屋内,幾步跨到楚蓮的床邊。他顫抖着雙手,緊緊地握住楚蓮的手,那雙手是如此的冰冷,讓他的心猛地一揪。
他的淚水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楚蓮的手上:“蓮兒,你别說話,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他的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絕望與無助,仿佛是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人,徒勞地呼喊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