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競把先前那張卡注銷了,又賠給夏理另一張。
還是他的副卡,也還是會有消息發到他的手機上。
邁阿密的天氣開始連續晴好,氣溫卻比往年要冷,一反常态地迎來了寒潮。
夏理多穿了一件大衣。
細白的脖頸自黑色交領延伸出去,再往上瞧便是被熱意蒸得泛紅的臉頰,以及濕漉漉光豔未褪的眼梢。
徐知競檢查好夏理戴在手上的戒指,擺弄心愛的玩具一樣将對方打扮得幹淨漂亮。
他在出門前親了夏理一口,是那種極度純情的,唇瓣與唇瓣之間短促的觸碰。
“聖誕想去哪裡玩?”
時間已經臨近final,往年這個時候,兩人通常早已安排好了假期計劃。
今年的一切似乎都随着夏理的眼淚被打亂了,混沌攪成一團,怎樣細緻耐心都解不開。
徐知競還想去捧夏理的臉,對方卻在他擡手的下一秒避開了。
身後的櫃子裡有一把六發的轉輪,夏理昨夜被徐知競壓在這裡玩的時候摸到了,可惜彈巢是空的,隻能變成一次沒有預演的調情。
徐知競放任他瞄準眉心,甚至還握着他的手主動抵上去。
夏理站都站不穩,食指卻死死貼着槍管不敢挪向扳機,最後還是徐知競替他扣下去,‘嗒’的一聲,開出一發空槍。
“叔叔阿姨沒叫你回江城嗎?”
“我媽讓我帶你一起回去。”
徐知競說着去牽夏理的手,對方這回倒是沒躲,溫馴地直到車庫才放開。
夏理對徐知競的母親有一種很奇怪的愧疚,仿佛實際上是他帶壞了對方。
他眨眨眼睛,不置可否地繞向副駕駛,一度與徐知競相隔足夠遙遠的距離,很快又在封閉的車廂内重聚了。
“徐知競。”夏理系好安全帶,沒有立刻看回前方,而是順着動作對上了徐知競的視線。
“放假回江城去吧。”
他難得主動提議,徐知競當然應允,當即便答:“好啊,那等會兒訂機票。”
佛羅裡達回PVG少有直飛,其中必然要經曆一次轉機。
無論是紐約、LA還是達拉斯,隻要不在加拿大,對于夏理來說這都是一次罕有的機會。
——
徐知競送夏理到教學樓外才離開。
Eric就像算準時間似的在電梯外與後者碰上,帶些揶揄意味地說:“我還以為你哄得了他。”
夏理原本看好了房子,就差和房東簽協議。
這下被收了卡,非但沒辦法搬出去,就連先前做的準備都成了白費功夫。
Eric拿這件事取笑,夏理不好反駁,隻能恹恹垂斂視線。
好在對方似乎并不打算為這個話題過多糾纏。電梯門一開,Eric便調轉了語氣。
“我有兩張《曼侬》的票。請你和徐知競看,怎麼樣?”
“徐知競不喜歡看劇。”
夏理随口說出的理由留有餘地,Eric抓住破綻,繼續道:“那夏理喜不喜歡?”
這棟樓的走廊靠向内側,沒有窗戶,隻有頭頂偏暖調的燈光。
Eric在等待的過程中細細打量對方,意外地在夏理身上捕捉到了并不違和的狡黠。
“不喜歡。”
夏理仰起臉,光影驟然在眼中彙聚,引發瞳孔瞬時的收縮,将那對郁麗的眼仁照得琥珀般透亮。
Eric看他流潋的眼波,看他枯白無欲的神情,再看他潤澤濕紅的嘴巴。
末了怔怔聽見夏理說:“但我不介意看一場。”
多數人習慣通過外表為他人添上一些固有印象。
Eric一向以為夏理是個乖小孩,自然當他不擅長說謊。
演出時間在晚上七點半。
兩人下午比徐知競少一節課,因此将近傍晚,夏理才在Eric驚訝的目光下給徐知競發了條信息,說是數據有問題,要在實驗室留晚一點。
“這麼騙人不太好吧?”Eric調侃。
“你也可以現在送我回去。”
夏理的情緒少有起伏,總是帶着沉郁的溫和,即便這麼說也不叫人感到尖銳,倒是有種被中和後的微妙傲慢。
這使他平白添上幾分清貴,好像并非給予選擇,而是一次過分委婉的警告。
Eric見多了夏理溫吞優柔的模樣,一時竟感到恍惚,也不再講什麼冒犯的話,低頭看了眼時間,轉而噙着笑請對方上車。
餐廳與劇院在一個街區,兩人吃完飯便沿路走過去。
這期間夏理的手機亮了幾次,他沒有回,讓徐知競的名字變成屏幕下方一條簡短的提示。
今晚的曼侬應當是由新人主演,尚不成熟的唱腔引發席間斷斷續續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