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卿坐在鏡前有些忐忑不安,他看着鏡中的自己。
一身華貴紅豔的喜服包裹着全身,頭發半束着,上面用一隻金色雕花的發冠别在其中。
發冠的兩邊垂着兩道流蘇,随着傾瀉而下的一頭烏黑的發絲直墜入發尾處。
鏡中這張臉也因為滿身的紅豔而明豔了幾分。
“吉時已到!”門外的司儀大喊了一聲。
顧九卿由兩名婢女攙扶着,一路踩着祥雲一般質地的地毯向正殿走去。
正殿之外,同樣身穿紅衣華服的男子在等着他,男子俊美妖異,一身華服更襯的他身材修長,寬肩窄腰。
此時朝他看過來的時候漆黑如墨的眸子裡寫滿了期待。
還未等顧九卿完全跨過去,已經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将他牽扯了過去。
顧九卿身上的袍子繁重,顯些被他牽引的一個踉跄,好在關鍵時刻他即時扶住了顧九卿的腰側,讓他幸免于難。
“夫人,怎麼這般心急,還未拜堂呢就往夫君的懷裡鑽。”頭頂上方傳來男子欠欠的聲音。
顧九卿推開他後很難不給他一個白眼。
“莫氣莫氣,我們這就去拜堂。”容溪假意道歉着,看到顧九卿才朝他翻白眼整個人更興奮了,他朝顧九卿伸出了手。
顧九卿朝這隻手看了一眼,随後赴死一般搭了上去,
容溪牽着他的手重重捏緊。
兩人一起跨過了門檻。
屋内高朋滿座,卻無一人敢對剛才的那場鬧劇哄然大笑。
殿内除了兩人走路的聲音,噤若寒蟬。
顧九卿無意朝兩邊瞥了一眼,來參加的修門弟子們大多面色凝重,甚至滿臉的戒備,再掃了一眼他的師兄沒有來,那些所謂的修仙大能們果然一個也沒有來。
容溪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師傅,你說你我成婚他們怎麼都不高興,竟無一人為我們歡呼的。”
顧九卿心中又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此時他們不朝你出手就不錯了,還想要别人的祝福,“許是你們魔宮的婚宴不合胃口吧。”
“哦?是嗎?”容溪反問着,朝他們的臉上一個人掃過去,随後看向顧九卿,“師傅你說錯了,不是‘你們’,是‘咱們’,是咱位的魔宮,下次可别說錯了。”
像是提醒,實則警告。
“姓容的!你少得意,我們的師尊們就在門外,不肖半日定讓你這座魔宮化成一片廢墟!”也有的膽大的跑上前來叫嚣。
顧九卿當即就想拍一下自己的腦門,你還不如膽小一些呢,傻孩子,被自家師尊賣了都不知道。
果然下一刻他就被容溪揮一揮衣袖,看都不看一眼的,掀翻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重重的吐了一口鮮血。
那肖小還算是個有骨氣的,又從地上爬了起來。
顧九卿見容溪還想給他一擊,趕忙握住了容溪的衣袖:“拜堂要緊。”
容溪朝他看了過來,目光描繪着他的容顔,似乎要将他看在骨子裡:“夫人,你說的對,我們拜堂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司儀高昂的嗓音,他們完成了這場沉悶且異常的婚禮。
婚房内,顧九卿搖了搖手上的酒杯,一杯倒給了自己,一杯放在了容溪的那一邊。
容溪此刻還沒有回來,還在前廳招待客人。
他拿起容溪那邊的酒杯,企圖将他那邊的酒液給搖勻。
不一會兒他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他立即的将那隻酒杯放到了對面。
門被推開,竟然不是容溪,而是他那兩個倒黴徒弟。
想想也是,容溪應該沒有這麼快過來。
顧九卿松了一口氣,不過并沒有完全放下戒備。
“你們兩個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們走的嗎?”他微蹙着眉宇。
“師尊,您上次救我們脫難,我們怎麼能放您一個人冒險。”陸雲霄道。
“是啊。”暮曉煙附和着。
“那請問二位能幫上我什麼忙。”顧九卿擡着手,總覺得他們兩個是來搗亂的。
“時間緊迫,我們長話短說,這是合歡宮送的酒,說是關鍵時刻能減輕您的痛苦。”陸雲霄将酒壺放在了桌上。
顧九卿狐疑的看了一眼,怪不得他看他來的時候手裡捧着一樣東西,合歡宮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的名字。
顧九卿準備湊過去聞一聞,這個時候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沉沉的。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不讓你們來非得來。”
三個人急的團團轉,最後顧九卿将他們一個塞到衣櫃裡,一個塞到了床底下。
就在他們隐藏好,下一秒房間的門最終打開。
容溪推開了門,自門檻處跨了進來,腳步沉穩,明顯的滴酒未沾。
顧九卿坐在床邊,見容溪朝他這邊走了過來,他不由自主的将腳往後一縮,手扣着床邊手指往床沿深出伸出些許。
他朝床沿處敲了敲,示意他們用隐身符隐了身形。
額頭因為緊張滲透着一抹薄汗,但事到如今也隻能強迫自己鎮定。
他朝案邊的那兩杯酒瞥了一眼,容溪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兩杯酒靜靜的躺在案上。
顧九卿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幹脆一不作二不休端起了其中一杯。
“最後一道流程,交杯酒本就要喝的。”他的眉目輕擡着,不着痕迹地觀察着容溪此刻的表情。
容溪朝另一杯掃了過去,不等片刻他也端一起來,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顧九卿的身上,眼神中的笑意未明。
突然的他勾過顧九卿的手臂,與之手臂相交,唇貼着酒杯的邊緣,長睫微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顧九卿,眼中滿是邪魅誘惑:
“師傅,你讓我喝我便喝,哪怕這杯酒裡藏了毒。”
聽到毒字,顧九卿心驚了一下,面上還是維持着一慣的淡定。
外面的風呼呼吹着,樹枝透過窗紙搖曳着。
容溪繼續道:“哪怕喝了會穿腸破肚,我也甘之如饴。”
風又吹了一下,比剛才的還要熱烈。
容溪擡起着酒杯,朝口中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