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耀的死竟然是假的,就是他旁邊的這副棺材裡躺着的還是一個活人。
隻是服用了某種藥物,變成了一個假死的狀态。
信上内容如下:
吾未死,已讓人安排妥帖,下葬之後吾自會有人處理。
現将顧家的一切全部交于你,請務必照顧好你娘及我母。
寥寥幾筆。
他不明白不過是上次的金梭差點被盜,怎麼就到了假死的地步。
雖然信中沒寫,他知道此事肯定和金梭脫不了關系,不然也不會公之于衆讓金梭和他一起陪葬。
就在他思來想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趕忙将這封信扔在面前燒火的瓷盆裡。
火苗竄起,映的他如玉瓷白的臉上泛着暖光。
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被風給吹開,門外站着一個人。
“不知我可否為顧老爺上柱香。”
他的聲音于女子要低沉些,于男子又偏柔了些,在這漆黑的夜裡卻仿佛比風還要冷肅。
顧九卿挑頭越過他看去,堂屋外看守的人不知何時都已睡着。
顧九卿調整了一下心緒,還未發話,蘇凜已經跨過門坎走到了他身邊,這時一陣穿堂風,“啪嗒”一聲外面的門重新用力的合上。
蘇凜已經就着蠟燭點燃了一柱香,顧九卿看着他的裙尾飄浮移動着,最後落在了他身邊。
對,蘇凜挨着他半跪着,拿着幾張銅錢紙在瓷盆裡點燃着,一團被點燃的紙突然飛的很高,在空中才化為灰燼。
“我不是蘇鈴,而是蘇凜。我來你們家是為了尋仇的。”蘇凜先開了口,打破了這一沉靜。
顧九卿詫異了一下,他竟然這麼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蘇凜沒有看他:“不過你就算将我的身份公之于衆也沒有用,要怪就怪你那個老爹,和聖上親自請了旨。我就算落得欺君的罪名,你們家也會受我牽連。”
的确,如果蘇凜咬死他們家是知情的,他們顧家也會受到牽連。
“古人雲人死債消,我父親已死,他甚至願意自斷半臂。既然如此你也應該放下了,然後重新生活。”
雖然他不知道顧耀假死的真正目的,他倒可以加以利用。
蘇凜握着銅錢紙的手一頓,随後就那幾張紙送進火堆裡,哼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他:“顧公子,你知道你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蘇凜朝顧九卿看去,青年今日未着華服,一身的披麻戴孝的,即便一身素衣露出的那張小臉仍舊精雕玉琢的,渾然被錦衣玉食,父寵母愛包裹的很好的人。
連帶着青年的手也十分的白淨,平日裡怕是連涼水都沒碰過,露出的半側掌心沒有一絲薄繭。
就這樣一副樣子,讓他放下仇恨實在是沒什麼信服力。
“所以你知道。”顧九卿同樣看了過去。
蘇凜一副冷然,他說出口已是完全的一副男聲:“你父親是個忘恩負義,道貌岸然的人。”
顧九卿沒有開口,任他繼續說下去。
“織錦之試,本就是公平的事,你父親卻為了要赢勾結了宮中的貴妃,也就是你的姑姑,走了一張暗牌,讓我蘇家本來赢了兩票的結局徹底翻轉。你可知我的父親和母親為了這次的比試花費了多少的心血。”
顧九卿沒想到他那便宜的父親竟然是這種人,在他的印象裡顧耀一直是個好父親,好丈夫,甚至于好商人,他的耳朵裡還沒有聽過他的半分不好。
蘇凜的聲音與那天的雨夜冷的不遑多讓,“你可知我的父親、母親和你的爹同拜于同一個織錦師傅門下。”
“我爹并未提起過他的過往。”顧九卿如實道,就連系統也未曾說過。
蘇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的父親與我的母親在學藝期間暗生情愫……”
顧九卿聽他娓娓道來。
顧家家主顧耀與蘇凜的母親冷雲意從暗生情愫到情投意合。
而後來顧耀卻為了讓自己更上一層娶了官家小姐,也就是現在的陳氏,從而抛棄了冷雲意。
冷雲意傷心欲絕,整天郁郁寡歡,就在這個時候本就暗戀于她的蘇清河終于向她表明了自己心意,出于感激冷雲意嫁給了蘇清河。
本就着一方的愛意兩人也算相敬如賓。
盡管蘇清河為了她種了她最喜歡的梨花,可是她對顧耀的感情仍不能忘卻。
蘇清河甚至讓冷雲意重新見到顧耀,不惜抛開了以往的恩怨重新交好。
“你知道我爹那般高傲的人,赴他之約求他高擡貴手給我們一家生路的時候,他說什麼嗎?”蘇凜此時的眼眸與那天的雨夜冷的不遑多讓。
顧九卿隻看了他一眼,就感受到那股極寒,面前竄動的火苗在他的瞳孔裡跳動着,可是顧九卿依舊沒有感覺到其中的任何一絲暖意。
“他說可以不計前嫌的接納我娘,将她納入顧府為妾。”
顧九卿聽完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涼氣,所以那天夜裡蘇老爺才會酒醉,渾渾噩噩的失足掉入了湖中?
蘇凜嗤嗤的笑着,笑過之後眼中是滔天的恨意,“我難道不該恨嗎?”
“該的。”顧九卿本能的回道,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怎麼就不該了呢。
回答之後顧九卿的後背宛如當頭棒喝,他極力控制着自己顫抖的手,他正視着蘇凜:“所以我應該怎麼樣化解你心中的仇恨?我現在是顧家的家主,顧家的一切都由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