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他啥時候能醒嘞?”粗糙的聲線帶着濃重的鄉音,明明是難聽至極的“土”話卻從語氣裡幾份老實與憨氣,不知為何,岑清絡僅僅聽見聲音,腦海裡便出現了電視劇裡才會有的農家漢子形象。
普通、傻帽、缺根筋。
憨實、愚蠢、沒頭腦。
“快不了,傷嘞可厲害,醒不了恁快。”另一道聲音開口,這聲線倒是比剛剛那人好聽一點。
岑清絡想醒來,他拼命地掙紮想要睜開眼,可眼皮無論如何也掀不開……對了,他之前是在幹嗎呢?
想不起來,腦子好痛,像無數銀針怼着太陽穴紮,又像整個腦袋被送進了壓縮袋裡,外面用排氣管将壓縮袋裡的空氣接二連三地排掉,他的腦袋被迫四分五裂,碎成一片又一片的血塊,岑清絡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入了死亡。
“轟——”地一聲,岑清絡的身體自動地蜷縮起來,記憶逐漸在大腦裡完成拼接,P3231專機,飛往S國的途中突然失控,從萬丈高空中垂直往下掉落,飛機在空中分解,岑清絡被強大地壓力連人帶椅地掀飛出去,他不記得那個時候的感覺了,還沒帶的及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便失去了意識。
原來自己是死了嗎?
“……”岑清絡有些想冷笑,他甚至開始懷疑他的飛機是有人做了手腳,沒事,若是自己死了,那群人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岑清絡正胡思亂想着有沒有機會變鬼回去報複時,那粗糙的聲音又一次打斷了他的思緒。
“恁漂亮嘞歐什麼伽,可不能死喽。”
“大夫,你真嘞确定他是歐什麼伽?”
“那當然。”那好聽一點的聲音換成了普通話:“俺好歹也是出去學習過一年的,外面叫什麼艾普拉,貝特,歐米噶。俺們村裡的男男女女都是貝特。”
“他恁漂亮,不是歐米嘎是什麼。”
……
兩人正激烈地交談着,他們這個村子四面環山,唯一出山的路是一條“天梯”,沿着“天梯”往下走上好幾十公裡才能看見一條大路。而村裡的醫生,是唯一一個出去“進修”過的。說是進修,其實也隻是出去外面縣城藥店打了幾天零工。
但村裡的人都覺得這大夫是最有文化的,對他說的話堅信不疑。
“大夫,他咋好像醒了嘞?”方郅人雖然傻傻的,但眼尖,他明顯看到躺在床上的漂亮男人手指動了一下。
“怎麼可能!”大夫不可思議轉頭。
輸液瓶裡的藥液流動出“滴答”的聲音,方郅和大夫同時看見床上男人那對纖細修長的睫毛分開,漏出那對琥珀色的眼眸,明明是重傷剛醒,可眼眸裡并無一絲迷茫,他帶着村子裡從未有人過的精明,冷冷地打量着方郅和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