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俺……”

“郅子……”

兩人同時開口，林素看向方郅，還是把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裡：“你先說。”

方郅實在找不到人傾訴，他覺得嫂子是個好人，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就斷斷續續地就把十五那天的事說出來，他說話慢，但林素也沒嫌棄他，她耐心地聆聽方郅内心的慌張、恐懼，擔憂……聽着聽着，胸腔控制不住地湧出一股強烈的酥酸感，像是吃了院子裡還沒成熟的果子一般，林素知道這種感覺，那是“嫉妒”。

嫉妒方郅屋子裡的那個男人可以得到方郅的關愛，而她……林素将衣袖拉下了一點，遮住滿是傷痕的手臂。

“嫂子，俺該怎麼辦？”方郅歎了一口氣。

“啊。”林素猛然回神，将自己從嫉妒的心理抽出，她垂下眼簾思考，想到自己幫方原在飯裡下藥，想到屋頭裡那個男人對方郅的态度，想到方郅……在方郅屋頭裡那個男人沒來之前，方郅會一眼發現她身上的傷口，發現她頭頂的紅腫，而現在他什麼都沒發現……

林素猶豫了好幾秒，才開口：“要不嫂子幫你勸勸他。”

“嗯？”方郅眼睛亮了起來，結巴道：“可、可以嗎？”

“可以的。”林素捏了捏手心：“俺幫你說……俺是女人家，他應該沒有那麼戒備……”

的确，嫂子是女人家，岑先生是歐米伽，嫂子去說确實要比自己說好，嫂子溫溫柔柔的，岑先生沒道理不相信。

“謝謝！”方郅一下就激動起來，他猛然站起身來，将盆子抱在身上：“俺們一起回克！”陰霾一掃而過，方郅本就是個開朗的人，就算事情沒有解決，但有了苗頭，他也開心了許多。

“好。”林素掐着手心，想着她還沒傾訴自己的事，但方郅好像已經忘記她了，她站起身子并沒有說什麼，跟在方郅的後面，一起回去。

太陽落山，山的邊緣染上了橘紅色的光芒，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舊屋，方郅朝林素使了個眼色，林素就敲了敲舊屋的門：“岑先生，俺是林素，方郅他嫂子，俺想和你說幾句話。”

“進來。”岑清絡聽起來并不好，林素回頭朝方郅點頭，就推開門走進屋子裡。

岑清絡并沒有在床上，他坐在輪椅上，膝蓋上墊着溫暖的墊子，一本破舊的字典放在他的膝蓋上，他一手撐着腦袋，半擡起眸子看着眼前的女人，聲音清清冷冷的。

“有什麼事？”

林素有些慌亂，她在俊美的岑清絡面前，瘦弱的像一隻螞蟻，岑清絡雖然坐在輪椅上，但仔細打量，站起來應該挺高，林素給自己鼓足了氣，開口道：“俺們村子裡……很多被拐的婦女。”

待着這裡快一個月了，林素方言夾不成調的普通話，岑清絡一下就聽懂了，他“啪”地一下關上了字典，擡起頭望向林素，眉頭緊蹙，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你什麼意思？”

“不聽話的，鎖到屋裡拿繩捆住，跟喂牲口一樣吃豬食；聽話的，興許還能放出來見人。”

“村子裡都是這樣的，娶不到媳婦的都去外頭買。跑也跑不出克，大家都是一夥的。”

“……”岑清絡擡頭望向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他原先還以為這個女人算是個好人，沒想到和方郅一個德行，他摸了摸鼻尖，“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在威脅我？”

岑清絡本來心情就不好，中午聽到自己是方郅的新娘子，晚上方郅連面都不敢露，派了個弱女人來威脅他，怎麼看他站不起來全世界都以為可以把握他？

“沒、沒有。”林素有些緊張，反正她都已經成為“幫兇”了，她恨不得讓這個男人再讨厭方郅一點，等方郅心灰意冷……自己說不定有機會……

“俺隻是來告訴你，和村子作對麼得好下場。”

岑清絡捂着額頭笑了，他笑得放肆、大聲，像是瘋了一般，一股強大的壓強壓得林素喘不過氣，她不斷地退後，還是忍着說了最後一句話：“俺沒、沒什麼别的意思，是來勸你的。”說完這句話後，林素便像兔子一樣竄走了。

門被打開，林素心有餘悸，她還來不及緩過來，就對上方郅那雙明亮期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