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郅和岑清絡還沒吃完早飯,李蘭就急匆匆地趕來,說日子已經定好在二十五,就是下周一,花生、紅棗堅果那些她已經叫人準備好了,等着方郅去拿回來,他們家親戚少,在新屋老屋前搭個大棚,擺個三桌已經差不多了,家裡的豬先不殺,方郅是新郎官哪能自己的新日子還殺豬,買人家的豬子順便喊做席的幫忙。
由于岑清絡是外地人,也不安排什麼接親了,進屋子前跨火盆把以前的晦氣去掉就行。
李蘭一邊念叨着,一邊取出一件小紅馬甲,這馬甲是她婆傳給她的,之前林素嫁過來的時候給林素穿,本來想直接給岑清絡當新衣的,可岑清絡雖然是個歐米伽,可也是個男人,尺寸不合适,她準備拿去自己改一改,也能穿。
李蘭在講的時候,岑清絡全程沒有什麼表情,直到她拿出像“鹹菜”一樣的紅馬甲讓他穿,終于蹙起了眉頭。
方郅顯然是看到了岑清絡的變化,他連忙開口:“買新馬甲穿。”
“買、買買,你以為辦席不花錢啊,舊改一下就變新的,你到時候也是穿你哥的舊衣服,知道不。”
“俺有錢……”方郅穿什麼衣服無所謂,岑先生那麼愛幹淨,除了剛接來幾天是穿方郅洗幹淨的舊衣服,後面都是方郅買的新布裁的衣服。
“行了,不管你了。”李蘭将紅馬甲收起來,一件衣服而已,犯不着跟小兒子鬧翻,隻不過她那張嘴還是閑不住,還是嘀咕:“臭性子,這麼講究,以後有得你瞧得。”
岑清絡明顯是聽到了,他默不作聲地盯着李蘭微笑,似乎完全沒有脾氣的樣子,直到李蘭打算離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踉跄了好幾步,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穩。
李蘭以為是桌腳絆的她,她急匆匆地朝桌腳踹了兩腳就走了,根本沒發現她背後岑清絡陰沉的目光。
而這一切都被方郅收入眼中,他知道岑先生是生氣了,但仍然認為這不對,開口勸道:“岑先生……怎麼對長輩不太好。”
“哦?看不得你媽被我絆一腳?”岑清絡轉過腦袋看方郅,“要給你媽出氣?”他拉起方郅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來啊,出氣啊。”
“先生,俺不是這個意思……”方郅手碰到岑清絡光滑的臉蛋,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他想明明都是男人,他和岑先生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吃完早飯後,方郅又去田裡忙活了,岑先生并沒有和他一塊出來,他一出來,又碰上要去田裡幹活的嫂子,方郅小跑幾步想問她昨日到底和岑先生說了些什麼,可嫂子不知怎麼的,明明看見他了還不停地往前走,像是躲着他一般。
可方郅比嫂子高好幾個頭,就算腳還沒好全,邁上幾步也就趕上嫂子了,他攔在嫂子前頭,喘了好幾口氣才道:“嫂子,你走恁快。”
“是郅子啊,俺沒看見你。”林素顯然是吓了一跳,她沒想到方郅會不屈不撓地追上來。
沒看見?方郅愣了愣才道:“俺就、就是想問哈你昨兒和岑先生說了啥子,他昨日答應和俺成親了。”
“他答應了!”林素瞳孔放大,她和岑清絡也接觸過幾次,感覺那是個有脾氣的主,她昨天說那麼過分的話,她還以為那個男人會和方郅大鬧一通。
“是啊,所以俺就想問哈你。”方郅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個理由。
“俺、俺不曉得。”林素不敢盯着方郅的眼睛,她支支吾吾:“俺就是把你說給俺的事重複一遍告訴了他,可能他感動了,所以才答應了吧。”
“真的?”
“嗯。”
“那俺曉得了,謝謝嫂子。”方郅點頭,他想可能是岑先生知道了真相所以才答應了吧,如果是那樣……那岑先生說‘愛’他,應該就是真的吧?
方郅突然開始緊張起來,他想等下個十五他和岑先生一起回克,岑先生的家人會怎麼看他呢?他是個山區漢子,沒讀過書,沒出過大山,操着一口方言,隻會種地和殺豬,他到外頭的城市裡能做什麼?
外面的城市是什麼樣子?岑先生會住在哪裡?是書裡描述的那種小區嗎?他們家裡人會是怎麼樣?他家裡有幾口人?他們會滿意自己嗎?方郅突然覺得羞愧難當,他确實各個方面都配不上岑先生……
可是既然岑先生答應和自己在一起,他也會努力改變的。
方郅向來是犟驢,他和嫂子說了再見,便拐個彎到了村子裡唯一一家小賣部,一上來就豪氣道:“俺、俺要包下你們這裡所有書。”
小賣部的主人是個秃頂的中年人,他一看見方郅說這話就笑嘻了:“書?俺這有煙有酒,有些沒得人看的報紙,就是麼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