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郅找了不少活做,他特意用鐵皮打了一個小盒子,用來放他攢下來的錢,又髒又皺的紙币被方郅小心翼翼地卷起放在盒子裡,方郅想等他攢夠十個盒子,應該就能攢夠跟着岑先生一塊去城裡的路費,至于在城裡生活的錢,他身強力壯的到時候也肯定能攢一些。
每早天還沒亮,岑先生還在熟睡,方郅就起身去幹活,村裡的屠夫和他認識,也知道方郅殺豬的手藝,不用方郅開口就答應他來幫忙,豬都是一早殺了賣才新鮮,方郅留到中午賣得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中午之後,方郅便去給一戶村民修新屋子,他們家包吃大饅頭,工錢也有一些,本來人家找了熟手,方郅求了好幾次,才以别人一半的價格接下活。
這白天都在幹别人家的活,自然而然方郅把自己的農活移到了晚上,因此每晚回屋都晚,回去的岑先生都坐在門口翻着那些他買回來的文字書,看見方郅回來才淡漠地合上書,轉頭回屋裡睡覺。
雖然岑先生全程沒說一句話,但方郅猜想岑先生是不是在等他回來呢?想到這方郅幹活更加賣力,他想好好攢錢!給岑先生一個驚喜!
就這麼快忙活了一周。這天,方郅幹完活回自家農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藏在農田裡,她渾身髒兮兮的,似乎在泥裡摔了一腳,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嫂、嫂子?”方郅吓了一跳,連忙下地裡将嫂子扶起來,林素真的很瘦小,她甚至還沒到方郅的胸口高,如果她跌在田裡一晚上不仔細看都瞧不出來有人,晚上氣溫驟降,一晚上待在田裡可是會死人的。
方郅将嫂子扶到一旁幹淨的地坐着,由于摔了一跤,方郅才發現嫂子身上傷痕累累,不是剛才摔的傷痕,而是一些淤青和結痂,層層疊疊在手臂上,看上去是好了又傷傷了又好。
“嫂子?”方郅抓着林素的手,想把她整個背在背上,急切道:“恁傷成這樣,去、去看大夫。”
方郅的背看起來又寬又溫暖,林素掐着自己的手心,半晌才擡頭道:“不克了,過幾日就能好。”家裡的錢實在不多了,方原一分錢不上交,還會拿家裡的錢喝酒,自從上次的事後她隻要做一點不順心的事情方郅就逮着她打。
她甯願大半夜出來躲着,也不想回去那個家。
“俺、俺有膏藥。”方郅想起屋頭裡還有沒有用完的藥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拿,剛一轉身,就被嫂子攔住了,林素眼眶裡帶着淚道:“郅子,給俺靠一下好不好……就靠一下……”
林素拉着方郅坐下,腦袋挨着方郅的肩膀,方郅也不好拒絕,他的肩繃地緊緊的,整個人僵硬得像塊石頭,林素能感受到方郅身上的溫度,在這個吃人的村子裡,隻由方郅會讓她感到心安。
然而林素并沒有心安多久,可能還沒過兩分鐘吧,一道冰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雖然好聽但每個字都帶滿了寒意,每個字拉的又長又慢,在大半夜的顯得格外滲人。
“你、們、在、幹、什、麼?”
林素明顯感覺到方郅的肩膀一顫,高大的身體居然在緊張,她随着方郅的目光回頭,來人居然是方郅“娶”的新媳婦,他媳婦坐着輪椅,月光落在他半張臉上,即像月下的精靈又像死于非命的鬼魂,精緻的臉蛋結滿寒霜,在這個角度看上去黑瞳似乎占了整個眼白,直盯着方郅,瞧着十分吓人。
他聲音還沒出,方郅立刻抛下了林素,他轉身站了起來,慌張道:“先生、先生您怎麼來了,大半夜、冷,會會着涼。”說罷就想上前去給岑先生加衣服。
“哦,我還不能來了。”岑清絡語氣沒有什麼波瀾,搖着輪椅就要往回走:“打擾你們親熱了,我這就回。”
“不是的!”方郅立刻加大步伐,一個跨步到了岑清絡的身前,他拉着岑先生的手,“嫂子跌田裡了,俺、俺扶她起來。”
“哦,扶到肩上了。”岑清絡冷冷清清的,他看着坐在田裡不知所措的林素,想起林素和他說過的那些話,威脅他逃不出去,啧,原來這兩人還有私情啊——
夜黑風高,嫂子與弟弟,好一對孤男寡女,奸夫□□。岑清絡想到這好幾天,方郅都早出晚歸,瞞着不說去幹什麼,說不定就是和嫂子約會呢,仔細看看,方郅身材高大,林素矮小瘦弱,還真是絕配!
岑清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方郅對于他不過可有可無,等他離開後就抛棄,現在不過是個消遣,一個穩定的發-情撫慰器,怎麼折騰都行,實在受不了那個高大的漢子也不會反抗,頂多将唇咬出一個又一個的血印子發出低沉的呻-吟。
“不是的!不是的!”方郅根本不不知道怎麼解釋,他怎麼可能和嫂子是那種關系呢?!林素可是他嫂子啊,眼見着岑先生推開他往前走,輪椅轉得又快又險,方郅再也不顧上還在田裡的嫂子,他結巴道:“嫂子、俺回克找俺哥來接你。”說完就慌張地追着岑先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