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硯,是鐘老親自操刀雕刻,獨一無二,乃當世珍品。咱們的人還四處尋訪,好不容易尋到了幾本古籍,皆是周公平日裡心心念念的。周公收到這些,定能知曉娘娘的一片孝心。”
嚴時清輕輕點了點頭,那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衣袖上的花紋,似是在思索着什麼,片刻後,又輕聲吩咐道:
“上京都的冬日較之南方,要冷上許多。阿公年歲已高,身子骨不比從前,吃穿用度這些方面,也要格外上心才是。”
一旁的竹瑤聽了,忍不住抿嘴一笑,她脆生生地說道:“娘娘,您就放寬心吧。這事兒啊,奴婢早就安排妥當了。”
“去歲各州管事奉上了數十隻墨狐皮,毛色油亮,質地柔軟,正派上用場。奴婢尋了上京都手藝最好的繡娘,以雲錦為裡子,制了大氅、皮帽、護膝等禦寒之物。這些衣物啊,既輕便又保暖,定能讓周公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在上京都過冬。”
嚴時清聽了,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盈盈站起身來,蓮步輕移,緩緩行至窗邊。
望着窗外那略顯蕭瑟的庭院,輕聲說道:“阿公一生心懷天下,殚精竭慮,操勞奔波,如今,本宮隻盼着他能輕松些,安享晚年。”
“娘娘牽挂着周公,周公他老人家又何嘗不是時刻将娘娘的安危喜樂挂在心頭呢。”蘭翡微微欠身,神色恭敬,聲音帶着幾分意味深長的關切。
“奴婢聽聞,周公特意差遣周管家往太醫院陳院判府上遞了名帖。對外隻說是偶感風寒,身子有些不爽利,想請陳院判來府上把個平安脈。”蘭翡說完,目光輕輕落在竹瑤身上。
竹瑤心領神會,趕忙上前一步,眉眼間滿是聰慧,輕聲說道:“娘娘,咱們周府長年養着醫術精湛的府醫,平日裡小病小痛皆能妥善診治,哪裡用得着特意去請院判來診平安脈呀。依奴婢看,周公這分明是放心不下娘娘,想借着請脈的由頭,探聽娘娘在宮中的情況罷了。”
嚴時清又怎會不明其中深意,她隻覺心中似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眼眶微微泛紅,低聲喃喃道:“阿公……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隻願阿公莫要再為我這般憂心,能平平安安、順順遂遂地度過餘生。”
正說着,一個侍女腳步匆匆地進來,行了個禮,說道:“娘娘,虞内侍求見。”
嚴時清聞言,略略眨了眨眼睛,如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動,斂下那幾分即将奪眶而出的淚意,輕聲說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虞墨便隻身邁入殿内。他身姿挺拔,步伐穩健,行至殿中,恭敬躬身行禮,禮畢間,悄悄擡眸,用餘光輕瞥了一眼。
隻見嚴時清身着一襲月白色宮裝,裙裾上繡着淡雅的雲紋,如月華般流淌,她端坐于上,明媚耀眼。
隻是那眼角似有幾分微紅,恰似春日裡被薄霧籠罩的桃花,惹人憐惜。
他心下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揪住,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趕忙有意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使其沉穩清晰。
遂朗聲道:“娘娘,周公已平安歸府,奴才前來請示娘娘,不知娘娘意欲何時歸府省親?奴才也好提前安排妥當,讓娘娘歸家之路順遂無憂。”
嚴時清蓮步輕移,身姿婀娜,緩步行至虞墨身邊,那月白色的裙裾如雲朵般輕盈飄逸。
“本宮回府省親一事,有勞虞内侍費心操持了。不知虞内侍現下準備得如何了?本宮若是明日便想歸家,可否會讓虞内侍覺得為難?”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虞墨,芙蓉面上帶着盈盈笑意,那笑意中又透着幾分玩笑般的熟稔。
虞墨隻覺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襲來,那清香似蘭似麝,萦繞在鼻尖,絲絲縷縷,撩撥着心弦,讓人心神一蕩。
擡首間,便見貴妃娘娘立于他身側,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便能觸碰到。
他身子略略僵硬,趕忙故作鎮定地拱手答道:“回娘娘,一切皆已籌備妥當。奴才早已安排好了出行的車駕、随行的宮人,沿途的護衛也已安排妥當,隻待娘娘擇選佳期。若是娘娘明日便想歸家,奴才也定能安排妥帖,絕不讓娘娘有絲毫煩憂。”
嚴時清聞言,隻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虞内侍辦事,本宮向來放心。剛剛,本宮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明日啟程過于倉促了些。阿公又剛歸家,也需好生歇息,不如便定在三日後省親吧?虞内侍覺得如何?”
虞墨趕忙說道:“娘娘思慮周全,全憑娘娘定奪。奴才随時待命,願為娘娘效勞。”這話,說得……似乎别有深意,仿佛不僅僅是在說省親之事。
嚴時清聞言,眸中透出幾分笑意,輕聲道:“有虞内侍一路同行,本宮自然覺得甚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