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淵一陣惡寒,當初魏家三個孩子都是一個性子,上山下海都是禍害,經常結伴闖禍,闖了禍受罰的時候難免還要相互推脫,很少兄恭弟敬,說是三個冤家還差不多,像雲歸妄這樣和煦的兄長魏淵從未見過,這樣溫和寬宥的兄長之愛魏淵也從未感受過,不覺得親切,隻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收收你那眼珠子。”魏淵瞪他:“誰準許你這樣看一國公主?”
雲歸妄好脾氣地笑笑,依言閉上眼睛,倒讓魏淵無語,撇了撇嘴:“行了。”
大尾巴狼,裝模作樣,魏淵心裡罵。
“不是有要事禀報?速速道來。”魏淵催他,心中想着,說完快滾。
“哦,還是那些刺客的事。”雲歸妄也不含糊,雖然受封了别将,但他有時還是會忘記稱“臣”:“草民發現,兩位月姑娘擒回的刺客,使的是蒼岚派的飛刀。”
魏淵正要坐,正在那兒用支踵,低着頭,驚聞此言,猛地一擡頭,動作太大,竟然将一支簪子甩飛了出去。
脖頸痛,怕是扭着了,魏淵面有痛色,正要擡手去揉,卻見雲歸妄上前兩步,在她脖頸上撫過,口中不停:
“飛刀挫去了蒼岚派特有的印記,可是那鑄造工藝錯不了,形制也錯不了……”
魏淵正聽得聚精會神,忽然感到脖頸一痛,“咔嚓”一聲,雲歸妄施施然收手:“殿下不妨活動活動,不知是否好些了。”
魏淵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在給她正骨,說的那幾句話,恐怕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從雲歸妄臉上一丁點端倪也看不出,仿佛隻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接着說下去:“草民曾經因着一些緣故追查過蒼岚派許久,對于蒼岚派算得上十分了解,草民可向殿下擔保。”
魏淵試着去理解這些事:“你的意思是……你抓到的刺客是蒼岚派的人,使的是羽族的暗器;而兩個小月兒抓到的刺客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使的是蒼岚派的暗器?”
這算什麼?甚至叫人有些啼笑皆非。
“草民其實有個猜測。”雲歸妄見魏淵理解了,繼續說下去:“有些荒謬,殿下不要見怪。”
“說就是了。”魏淵斜他一眼,那麼多話,如果是正事難道她會怪罪他?
“用‘青尾’的是蒼岚派宵小,用飛刀的是羽族孽障,前者希望殿下驚,後者希望殿下死,緣由未知。”
青尾,刺駕那日魏淵拾起的毒針。
“可有證據?”這個猜測确實足夠大膽,依據目前周、雲二人告知魏淵的線索,無論如何也不足以作出如此推斷,說起證據,魏淵還想起一事:“還有,你說那兩名刺客是蒼岚派門人,此事又可有證據?”
“皆無。”雲歸妄仿佛一點也不心虛:“殿下信則信。”
是這樣嗎?魏淵狐疑地看着他,周靖的話她還沒忘記——雲郎君并未告知臣辨認之法,似乎有難言之隐,臣不好追問。
雲歸妄此人秘辛太多,魏淵還是更相信周靖,又追問一句:“當真?”
“是假。”好像看出魏淵的懷疑,雲歸妄斷然改口:“前者無,後者有,可是草民不可說,何況,對于整個案子來說,如何辨認蒼岚派本身也并不重要。”
這樣說,對于魏淵來說總歸是更好接受一些,她想的還更深一層,對雲歸妄的判斷,她隻有盲信與不信兩種選擇,因為無法驗證,即便雲歸妄說出辨認方法,難道魏淵還能辨别出這方法的真假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必再問。
隻是缺乏證據确實不好辦,魏淵沉吟片刻,突然問:“那些刺客還活着嗎?”
雲歸妄:“都好好的,隻是喂了些藥,都睡着。”
“不就是沒有證據麼。”魏淵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這證據如何不能無中生有呢?”
這話說得雲歸妄有些不明白,不過他沒有問,隻是靜靜等着魏淵的下文。
不料魏淵的下文是:“驗證那飛刀屬于蒼岚派,用不了那麼久吧,你是特意沒有告訴靖伯?”
魏淵原本以為雲歸妄會狡賴幾句,可沒想到他承認得坦坦蕩蕩:“正是,隻有這樣,微臣才有理由谒見殿下,而非被殿下拒之門外,在風雪中守門。”
還挺記仇。
定定瞧了雲歸妄半晌,魏淵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