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所料,隻需抛出一種說辭,總有人補齊前因後果。
不過,真相與蘇家兄妹推測相反。
劫匪下毒了,讓高燒不退的原主病情加重死去。好在,她已經讓劫匪一命賠一命。
司空摘星支持這個觀點,還做補充論證。
“奇毒往往要用複雜手段煉制。劫匪計劃明天把我們都宰了,多一塊幹糧也沒買,哪有閑情再去制備更多毒.藥與解藥。”
朱停贊同:“不錯。我覺得劫匪想把最後的時間用在祭壇準備上,比如練習念咒之類的事。”
歐陽鋒緊繃一張臉。
這些人怎麼回事?是從一開始就這樣想的嗎?合着就數他最多疑最陰暗?他就不能是謹慎嗎?
歐陽鋒瞧着涼霧大病一場的憔悴模樣,再看其他人的态度,到底沒有直接把脈。否則倒似坐實了他陰暗多疑。
他隻問重點,“你沒中毒,你還有内力,為什麼要折騰我們?讓我們裡裡外外查找?四五十丈的距離說遠不遠,你用輕功帶我們直接飛到對岸,不就行了?想要什麼報酬,你直說。”
涼霧無辜地再次反問:“還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不會輕功?”
歐陽鋒被問地一愣,回頭掃了一眼劫匪被打到變形的屍體。
他再機械地轉頭看着涼霧,“你殺了他,現在告訴我,你不會輕功?”
涼霧誠實點頭,“是的,我不會,其實也不太懂内功。原因,你懂的,就是那種很老套的話本故事。”
歐陽鋒搖頭,“我不懂。”
衛蘭搖頭,“我也不懂,這是中原人才懂的故事嗎?”
幾位中原人都搖頭了。
“好吧,你們都不怎麼看話本子。”
涼霧張口就來,捏造了神技的來曆。
“我在牧場養馬。今年元宵節,被一位神秘人抓了,要我去治療他的馬。作為報酬,他教我緊急情況下給敵人緻命一擊的方法。非必死局不能用,因為副作用很大。我也确實感覺半條命快沒了,内力斷斷續續。”
“據說,這種回報方式很江湖。與墜崖不死必有奇遇一樣,在江湖往事裡多有記載,都是老掉牙的套路。”
涼霧煞有介事地又一次反問,“我隻是普通牧馬人,不太懂江湖,難道神秘人騙了我?”
“不、不、不。”
司空摘星把頭搖成撥浪鼓,“這種做法頗具正宗的江湖味道。我猜測那位高人是将一股内力封存于小涼體内,待她有危險時激發出來。”
對于這個猜想,衆人都沒有再表示懷疑,江湖上各種詭異的武功海了去了。
靠譜的話沒說兩句,司空摘星又發散思維了,“這啟發我了,下次我和陸小雞打賭,有新賭注了。”
朱停也雙眼發光,“嘿嘿,不錯。下次陸小雞輸了,就讓他教人偷雞之術。”
歐陽鋒緊緊抿唇,完全不理解話題怎麼會這樣跳轉。
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小雞、大雞、公雞、母雞,統統都别想了。逃命呢,正經點,行嗎!”
司空摘星與朱停齊齊捂住耳朵,又齊齊點頭,努力擺出嚴肅的表情。
歐陽鋒:“所以說,逃出這個鬼地方的唯一方法,是讓一個不懂武功又重病未愈的人在一天内速成輕功。”
司空摘星小聲補充,“還不能是一般輕功。别忘了沼澤上沒有借力點,而且要帶人飛躍三十丈。”
歐陽鋒側目,難得猴精也會正經分析。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把希望寄托在涼霧速成輕功上,這未免太離譜了。但為了成功出逃,他竟然期待奇迹發生。
司空摘星說完,撓了撓腦袋,扒拉起頭發。
想他以偷王之王為目标,本該最懂輕功,但想不出合适的方法。
“抱歉。”
司空摘星看向涼霧,“越是上乘輕功,越需要配套的内功法門為根基。我會的那種,你至少要學一年半載。”
歐陽鋒也認真思考,但找不到方法,“我的武功需以毒術為根基。先不談用多久能掌握,這裡沒有對應的習武條件。”
蘇家兄妹也都憂慮地搖頭。
蘇蓉蓉:“我隻會一些醫術,對于武功涉獵不多。”
蘇萌默默歎息。
暗道如果他的朋友楚留香在這裡就好了,也許能有一二方法。
涼霧早有心理準備,恰好遇到速成版上乘輕功的概率很低。
她計劃先學基礎的輕功原理,嘗試創造僅用一天半開悟的奇迹,自創帶人飛渡百米沼澤的身法。這個想法很離譜,但不試一試,憑什麼笃定不行。
“我有一術。”
柳不度忽而出聲,打破了缭繞周身的冷寂。
他看向涼霧,“不過,速成之術非常危險。你敢試嗎?”
涼霧沒想到有意外之喜,她欣然點頭,“當然。”
完全不是為了保命硬着頭皮學習,而是敢于在危險中挑戰自我。
涼霧:“從哪裡開始?”
柳不度:“先去地牢,帶上那些刑具。”
涼霧:“學輕功,先上刑?這種危險還挺刺激。”
柳不度微不可見地噎了一下,解釋:“不是這種危險。你需要帶人離開,刑具是用來模拟負重的工具。”
涼霧:“那麼危險是什麼?”
柳不度:“很快你會知道。”
蘇蓉蓉張了張口,想要勸涼霧多加小心,又把話咽了回去。
有的話,說也無用。
速成必然伴随風險。勸涼霧小心,反而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不如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我們幫忙把刑具搬上來,也要準備行路必須的物資。”
蘇蓉蓉提議,“上岸之後前往城鎮,想必還要徒步好一段路。我們的行李都被劫匪扔了,需要準備好燒火、水囊、漁獵等工具。”
蘇萌立刻行動,“去雜物室找,應該能湊出幾套裝備。”
司空摘星:“我來幫忙。這裡的樓梯都很陡,可不容易搬東西。”
朱停:“得嘞!我看看有哪些要修補的,保證讓它修複如新。”
歐陽鋒見衆人行動起來,他也不想閑着,準備加入搬運隊。
離開前,對衛蘭說:“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别碰屍體。當心老家夥死了也不安分,他的屍體很可能帶毒。”
衛蘭心頭一暖。
歐陽鋒生性多疑,并非純粹為了保護她才會陷入今日困境,卻是實打實關心她。
歐陽鋒卻又補了一句,“瞧你細胳膊細腿的樣子,别來添亂。”
衛蘭瞬間無語。有的人真該少說話,反而更讨喜。
“我不要坐享其成。”
衛蘭堅持下樓,“我搬不動重物,但能幫忙打包或遞一下小東西。”
“呵!随你。”
歐陽鋒隻能同意,不忘再補一句,“你走慢點,千萬别腳下一滑,我不想倒黴地被你撞着一起摔地上。”
衛蘭:“快閉嘴吧。你不說話時,我們運氣最好。”
*
*
衆人行動起來。
先将充作負重練習的一堆刑具打包,搬到破敗殿宇駐的門口。
涼霧拖着大包刑具,柳不度拖着劫匪的屍體,走向外側空地。
不必回頭,她也能感覺到身後六人拳拳期盼的目光——希望這一夜她能創造出讓大家死裡逃生的奇迹。
‘全村的希望竟是我。’
涼霧感受着,這真是一種新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