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料敵從寬,禦敵從嚴。”
涼霧認為不能輕敵,“即便是親兄弟,功夫也有強有弱。”
被蜘蛛腿紮死的王堡,他習慣遠程操縱毒蟲,親身上陣的實戰經驗不足。
這次要搶的王壘不一樣。
涼霧依據《星宿派興亡錄》推測王壘練了化功大法。
“王壘練毒功,他的打鬥經驗應該比較多。據說星宿派毒功能化去對戰者的内力,所以要一擊必中,不能給王壘還手的機會。”
宮九對偷襲無不适應,“最容易放松警惕的地方,往往是最熟悉的地方。我想潛伏到他家中。”
涼霧:“今天是臘月二十,我們應是趕上了好時候。快過年了,酒肆生意正忙,比平時更好定位老闆的行蹤。”
宮九認同,“我裝作從外地來跑腿的夥計,去酒肆附近打聽觀察。”
“這方面,你專業。”
涼霧真心誇獎,宮九扮演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時,能把不引人注意發揮到極限。
隻有一點顧忌。
涼霧問:“王壘給你傳訊約見,你不做一些僞裝就進城,說不定會被他認出來。”
“不會。”
宮九笃定地說,“他不會見過我的這張臉。”
涼霧明白了。宮九的家庭背景複雜,他去牧場打工體驗生活時就易容了,這不是王壘認識的那張臉。
涼霧還是确認了一下,“是易容?”
宮九點頭。
排除了最後的不确定因素,與镖隊商議改變行程。
左霓裳原則上不同意讓客戶去冒險,卻叫镖隊退守一旁。
原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她不問兩人準備進城找誰。
不知道,有時候才是最好的保密方式。萬一有敵人抓住了镖隊成員,也不會洩露涼霧與宮九的計劃。
左霓裳隻提出一條,镖隊原地休整五天。
兩人隻有五天,時限一到,镖隊開拔進入吐魯番城。
五天時間,不多不少。
扣除路上的兩天,剩餘三天用來定位王壘的行蹤,潛入他家蹲守,一鼓作氣将人綁了。
至于由誰對王壘動手?
涼霧先用七分力,宮九視情況決定補刀。
計劃既定,有條不紊地進行。
時逢除夕将近,王記酒肆生意興隆,老闆王壘不得不親自送貨。
宮九與王壘打了一個照面。
乍看此人是笑呵呵的買賣人。做的不是大生意,顧客多在城内。
街坊鄰裡都說王壘做生意實誠。
這人從關内移居西域,憑着一手釀酒技能立足。
酒肆開業七年,從不缺斤少兩、不胡亂漲價、不以次充好。
他有一個哥哥,名喚王堡。
王堡是酒肆賬房,今年去關内談生意了。
據說想收購一些老字号的釀酒配方,豐富王記酒肆的酒類品種。
王家兄弟小商人的形象塑造得不錯。
宮九卻從酒肆創業于七年前嗅出了不對勁。
他要查的陳年往事發生在八年前。
王家兄弟什麼時候出關不好,偏偏在那夜驚變發生後移居吐魯番。
再觀察王壘的身形步态,不是普通人,而有一定的武功底子。
當需要三人環抱的大酒缸差點從平闆車上摔落,他能夠一掌将酒缸托牢,反應能力是比已死的王堡要強。
得出一個結論,涼霧在偷襲時可以放心打。
*
*
臘月二十三,小年至。
這是王記酒肆今年營業的最後一天。
王壘最後一個離店。
鎖門,貼上告示,等到來年的正月初五再開門營業。
他提着一包賬冊回家。家與酒肆很近,走路隻需一盞茶。
自從今年年初在少室山殺僧奪寶,他再回到吐魯番就把家裡的夥計都調到酒肆做活。
王壘不希望練功場所有外人存在。
日常的瑣碎家務累積幾天,再叫店鋪夥計過來處理一趟。
小院隻剩他一個人。
王堡也不常住了。地方太小,養不了那麼多蜘蛛。
王壘想到哥哥,這幾天人該回來了。
他本來不贊同王堡入冬後繼續劫掠镖隊。
理由簡單,不希望誘導太平王世子出關一事平添波折。萬一被截殺的镖隊正好護送趙平來吐魯番呢?
最後還是随了王堡的意。
要求王堡必須先調查,如果發現太平王世子在飛天镖隊,就搶其他镖隊的絲綢。
之所以同意,是希望借絲綢這塊敲門磚搭上觀音娘娘。
與哥哥的癡迷美色不同,他希望與那個女人談一筆交易——弄死太平王,制造混亂,控制邊塞。
也不知太平王世子走到哪裡了?
趙平應該會如期抵達,在元宵節之後到酒肆會面。
王壘想着回到小院。
入内,一切如常,院子很安靜。
與喧鬧的街巷形成鮮明對比。
街上敲鑼打鼓驅窮鬼,街坊四鄰放着爆竹除舊歲,歡聲笑語不曾停歇。
“哼!”
王壘對平凡的生活不屑一顧,“一群愚蠢的家夥。”
走向自己的房間。
開門前,他留心觀察鎖眼。上面有一撮米粒大小的白色粉末,是早上離開時,他特意用面粉做的标記。
标記位置紋絲不動,住處被不明人士入侵的可能性很低。
王壘放松下來,打開門鎖。
房子坐北朝南,門窗同側,都面向南邊。
進入室内,反手關門。
借着穿透窗戶紙的微光,走向方桌,準備點亮桌上油燈。
右手剛拿出火折子,一股罡風猛地襲向他的後背。
不好!怎麼會有埋伏呢?!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房裡有第二個活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