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盯着父親的臉，仔仔細細地瞧了瞧，見父親神色坦然沒有一絲心虛，面色紅潤說話也不咳嗽了，這才相信父親不是為了省住院費偷偷跑回來。

“爸，你先跟我去曬場吧，大夥都念叨你呢。”程心拉着父親的胳膊，眼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程存志摸了摸腦袋，一臉茫然，心想除了自家老婆孩子還有誰會念叨自己呢？

他伸手重新挑起扁擔，說：“我先回家把東西放下。”

程心用力拽着父親的胳膊，往曬場方向拉：“不用啦，正好讓大夥都知道你回來啦。”

程存志不懂女兒在賣什麼關子，隻好配合地跟着她往曬場去，心裡嘀咕這丫頭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曬場上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幾口大鍋支在不同的區域，鍋裡的玉米“噼裡啪啦”地爆着，整個曬場的空氣中飄散着香甜的氣息。

木桶裡裝滿了玉米粒，柴火堆得像小山一樣。人們各司其職，有添柴的、有翻炒的，還有在一旁幫忙裝袋的。

程心一出現，大家紛紛擡起頭，臉上露出笑容，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有人眼尖認出了程存志，不禁大吃一驚：“老程？你咋把頭發剪得這麼短，我差點沒認出來。”

何嬸大聲喊道：“看呀，咱們的大隊長回來了！”

這一嗓子讓曬場瞬間沸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程存志身上。

正在添柴的二蛋爹站起來朝程存志揮揮手：“老程，可算把你盼回來啦！”

幾位年輕小夥紛紛圍了過來，其中一個留着平頭的小夥笑着說：“程叔，往後我們跟您幹，帶着咱們多掙點錢！”

程存志被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臉茫然，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大家喊的大隊長竟然是自己。

他滿臉疑惑，一頭霧水地看向女兒，問道：“大隊長？我什麼時候成大隊長了？大家這是什麼眼神？我跟王富貴長得有那麼像嗎？”要是讓王富貴聽見别人喊他大隊長，說不定要給他們家穿小鞋。

程心推着父親往前，讓他跟大家打招呼，自己在後面小聲偷着笑：“爸，大家沒認錯，你現在就是大隊長。”

她用手捂着嘴，眼睛彎成了月牙。

程存志猛地停下腳步，程心一個沒防備，差點撞到父親身上。

程存志轉過身，無奈地看着女兒：“閨女，我不過就住了十幾天院，又沒傻，你到底是怎麼做到哄着鄉親們給我搞這麼大陣仗弄個接風洗塵宴的？”

他看着曬場上忙碌的人群和一堆堆的鍋竈，怎麼看都覺得這是女兒為自己準備的特别歡迎儀式。

大隊消息閉塞沒有傳到縣城，程存志住院期間沒有接收消息的渠道，絲毫不知道大隊發生的事情。

程存志被衆人熱切的目光瞧得渾身不自在。

張大爺從人群裡走出來，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住院這些天，大隊沒了主心骨，多虧你閨女帶大夥闖出條活路，把玉米做成爆米花賣，不僅掙回來虧損的糧食，大家兜裡都鼓起來了，公社的同志誇咱們‘敢闖新路’！”

李嬸緊跟着補上一句：“你認得字，前些年還被公社借去當過記分員。大夥合計推選你當大隊長，你可别推辭，這位子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