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蕭京墨房内。
崔郎中從蕭京墨腿上拔下最後一根銀針,小心遞給一旁的阿瑤,吩咐她收好,随即又回身幫蕭京墨放下卷起的褲腳,動作細緻又謹慎,好似生怕弄疼到對方一般。
一切整理完畢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告辭離開,而是退到一側,給夜風騰出位置。
“請城主邁腿試試。”
在夜風的攙扶下,蕭京墨緩緩站起身,緊張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回到自己的雙腿之上,他像一個才學走路的小兒一般,一點一點尋找着腳上的知覺。
經過這幾日的針灸治療,他的腿漸漸能夠感受到些許麻木的知覺,于是,他緩緩推開夜風的手,獨自站立着。
站穩之後,他看着地上錯落排列着的,比鞋面寬不了多少的木質地闆,心中暗下決心,第一步一定要準确踩在縫隙之上。
想着,他開始用力往上擡腳,直到感受到腳跟離開了地面,他按耐住心底的激動,再用力,腳尖也離開了地面,看準目标,往前邁腿……
“城主!”
“當心!”
夜風和崔郎中同時開口,好在他身手敏捷,及時用雙手撐住桌子邊緣才不至于摔倒,眼見兩人要上前幫忙,蕭京墨急忙擡手制止。
“無妨,讓我再試一次。”
說完,蕭京墨雙手用力一撐,重心快速下移,就在他馬上要站直身體時,雙腿瞬間感受不到任何知覺,整個人一下子失去重心,猶如被砍伐的大樹般,轟然倒地。
片刻之後,他撐坐起身,仰頭望向一旁搓着雙手的崔郎中,聲音沙啞,像是一隻摔碎的瓷娃娃,充滿絕望,厲聲質問道:
“這是為何?腿上瞬間就沒了知覺?”
崔郎中擡手擦了一把額間的細汗,在觸到對方冰冷的眼神後,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求饒道:
“老朽無能,治不好城主的腿,還請城主降罪!”
蕭京墨在夜風的幫助下,坐回到輪椅上,他扭頭看向崔郎中,發出一聲冷哼。
“降罪?崔郎中之前是如何跟本城主保證的?現在一句無能就想抵消全部,是不是太輕巧了些?”他故意頓一瞬,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繼續逼問道:“崔郎中此番作為莫不是受人指使,故意在消遣本城主?”
聞言,崔郎中身子如秋風落葉般抖動,額間的汗珠如豆子一樣,一顆顆砸落在地,一旁的阿瑤見狀,飛身沖到蕭京墨跟前,質問道:
“爹爹從未說過一定能治好蕭哥哥的腿,蕭哥哥現在為何又要這般怪罪?到底是在惱旁人?還是因為沒能救下若璃姐姐,而惱自己?”
阿瑤的話音剛落,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連窗外倒吸涼氣的聲音也被有功夫的人聽的一清二楚。
蕭京墨擡眸看向阿瑤,眼中的寒意似乎要将對方冰封起來,良久之後,才指着阿瑤的鼻子道:
“很好,真是誰帶回來的人就跟誰一樣,死不悔改!既然你們無法治好本城主的腿,就趕緊收拾東西滾出府去!”
“你……”阿瑤倔強的咬着嘴唇,不讓淚水流出,直到臉蛋憋的通紅,失聲控訴道:“走就走!若是若璃姐姐在天有靈,看到自己當初拼命救下的是個如此忘恩負義的人,也一定會後悔的。”
說完,阿瑤扶起地上的崔郎中,抓起桌上的藥箱,徑直往門口走去,開門時,故意将木門摔的震天響,惹來門外夜雨的一記白眼。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小院,夜雨左右查看一番,趁關門的間隙閃身溜進房中,剛好對上兩雙期盼的目光。
“人都走幹淨了?”
夜風不放心的追問道。
“走廊上擦拭欄杆的小丫鬟、院子裡潑掃的嬷嬷都跟着崔郎中他們一起走了,就像我們院子裡有瘟疫一般,跑的比兔子還快。”
夜雨說着,臉上憤恨的神情再也掩蓋不住,手中的拳頭也捏的“咯吱”作響。
“好了,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她們已經叛變,何必還如此生氣呢?”
夜風一邊勸說着,一邊眼神示意對方看向蕭京墨,後者眼眸深沉,不知在想着什麼。
“城主,就讓屬下去抓幾個管事嬷嬷,讓海嬷嬷好好懲戒一番,如此,她們便不敢去做通風報信的事。”
夜雨最看不慣林筱冉的做派,之前還隻敢偷摸找人打聽他們院子的事情,自從那次和蕭京墨鬧過以後,她已經完全不再掩飾,明目張膽的收買府中的下人,但凡有不願當她眼線的,都會被花楹帶人收拾一番。
久而久之,整個城主府上下,除了像他們這樣的貼身侍衛,還有像海嬷嬷那樣的老人,其他人幾乎都一邊倒的歸順了林筱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