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寺坐落在離長樂城六十多裡外的半山腰上,寺廟四周環山,隻有大門前一條可供馬車通過的小道連通山外。
蘇若璃看着禅房窗外的懸崖,還有呼嘯而來的狂風,頓時後背冒出一身冷汗,瞬間沒了欣賞風景的興緻,閉眼的同時還不忘伸手關上窗戶。
“怎麼啦?不是要開窗換氣,怎麼又關上了?”
阿秀一臉不解的問道,畢竟這可是寺廟最深處的一間禅房,平時也沒有什麼人居住,就連打掃也不是很頻繁,所以,房間内彌漫着灰塵和潮濕的味道,确實不太好聞。
“那個,窗外是懸崖,看着有點駭人,所以……”
蘇若璃往後退了幾步,“咚”的一聲,腳後跟踢在凳子上,整個人也因為重心不穩,跌坐在凳子上,凳子與木質地闆擦出刺耳的“滋啦”聲,就像利刃一般切斷了她的話。
“要不還是換間房,哪怕沒有窗戶也行。”
說着,阿秀停下手中擦拭桌子的動作,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不用了,能有地方睡覺就好了,那麼麻煩幹什麼?”
她也不知道顧峰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讓方丈同意她們兩個女子在寺内留宿,雖然是在這樣緊鄰懸崖的房子,她覺得比起蜷縮在車廂内,或者露宿在荒郊野外,已經算得上好太多了,自然沒有必要去麻煩别人。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阿秀與蘇若璃對視一眼後,率先開口問道:
“誰?”
“小僧悟明奉方丈之命前來為兩位女施主送被子。”
幹淨透亮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入,也讓阿秀緊繃的神經放松,隻見她緩步走到門口,“嘩”的一聲拉開了房門。
身穿灰色僧袍的悟明仿佛沒有料到門會開的這麼快,呆站在那,手裡捧着一床厚實的被褥,擋住了半張臉,露出的眼睛,明亮的像兩顆不染塵世的明珠。
和蘇若璃對上眼後,又慌亂的移開,活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
阿秀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被褥,正色道:
“敢問悟明小師傅,貴寺還有沒有其他空餘的禅房,這裡山風太大,我們兩個弱女子住在這,會害怕。”
阿秀的聲音剛落,蘇若璃的眼角抽了抽,她知道阿秀是想幫她争取換房間,可這個理由也未免太沒有說服力,畢竟,她和顧峰在寺廟門口大打出手,還是被方丈出手制止的事,怕是早就在南山寺内傳開了。
“女施主不必擔心,顧施主就是擔心你們晚上會害怕,才特意選的這間房,顧施主的房間就在你們這個小院外,所有要進來的人都要先路過他的房間,這樣……”
悟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接噤了聲,蘇若璃扭頭一看,才發現,此時的阿秀活像一隻遊離在發怒邊緣的獅子,被褥被她蹂躏成了一包油渣,雙拳緊握發出的“咯噔”聲也格外的瘆人。
“謝謝悟明小師傅幫忙送被子,這個房間很好,不需要換,您要是有事就趕緊去忙吧。”
聽清她的話,就像囚犯得到赦令了一般,悟明連招呼都來不及打,轉身就跑,仿佛慢了一步,就會被身後的“惡魔”生吞活剝了。
看到那道快速消失在小院門口的身影,蘇若璃輕笑出聲,起身拉住阿秀的手臂,迫使她轉過身來看着自己,對方的眉心依舊緊鎖,牙關緊咬,細聽還有“咯吱”的磨牙聲。
“好了,你這模樣吓到小師傅了。”
“不是,你沒聽到嗎?這房間就是他故意幫我們選的,還住在院門外,以為自己是看門狗嗎?”
越說阿秀的聲音越大,似乎很想讓顧峰聽到她的滔天怒意一般。
“好了,你就消消氣。”說着,蘇若璃推着她就往裡走,直到走到床邊,才從對方手中奪過被褥,低聲道:
“這一路颠簸可真累人,還是趕緊鋪好被褥休息吧。”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惡氣,你先鋪着被褥,等我去打死那個小人再回來幫你。”
說完,壓根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對方已經風一樣飄出了房間,等她追出房門時,也隻看到阿秀飛下院牆的背影。
“明明心裡還愛着,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呢?”
蘇若璃收回遠眺的目光,手扶門框喃喃自語道。
一陣風過,吹亂了發絲,卷起了衣角,忽然,一抹紫色闖入她的眼中,定睛一看,那不正是阿秀當初借給她的紫色手絹,等她反應過來,飛身去追時,那抹紫色已經飛上牆頭,她剛要想辦法去夠,卻見絲絹又被風吹走,不見了蹤迹。
她之前不知道那堵牆的後面是什麼,但現在,她知道了,那後面就是方才她透過窗看到的懸崖,所以,想要上前的腳步生生頓住,隻能站在牆邊,望着漸漸泛紅的天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