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妤安安靜靜地跟在謝懷硯身後。
時妤跟着他的這段時間裡,他雖然情緒不外露,但總是眉眼溫和,面帶笑意,這是他第一次在時妤面前表露出這麼明顯的冷漠。
時妤有些惴惴不安,她如今并不想和謝懷硯交惡。
陳桂死時的慘狀曆曆在目,盡管他罪有應得。
還有他聽見謝懷硯的法号時為何會如此害怕?
他又為何稱謝懷硯為“魔僧”、“活閻王”、“天煞孤星”?
魔僧......
時妤擡眸看了一眼謝懷硯,冷不防的和他四目相對。
謝懷硯的瞳孔很黑,宛如深不見底的深潭。在他面無表情的時候,這雙眼睛會顯得十分疏離。
就像現在。
然而下一刻,他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冷淡消失殆盡,聲音溫和,“進來吧。”
仿佛方才的冷漠隻是時妤的錯覺,她頓了一下,老老實實地走入房中。
時妤一踏入房中,身後的房門便被謝懷硯“啪的”一聲關上了。
她看着屋内唯一的一張床陷入了沉思。
謝懷硯卻道:“你睡吧。”
時妤剛要拒絕:“不用,你睡床,我......”
謝懷硯繼續道:“放心吧,那張床我沒躺過。”
說着,他轉身,在桌邊背對着床鋪坐了下去。
時妤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謝懷硯方才的話。
躺過又如何?
時妤的臉頰有些泛紅。
時妤翻了個身,望向桌邊的那個身影。
月光透過窗棂落到白衣少年身上,他頭上的銀冠泛着冰冷的白光,他整個人都沐浴在泠泠月光中,顯得無比的孤傲又美好。
今夜雖然經曆了一系列驚心動魄的事情,但時妤看着少年的背影竟漸漸進入了夢鄉。
等她醒來時,陽光已鋪了滿地,而桌子邊哪還有白衣少年的身影?
時妤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她起身往外走去,屋外陽光溫暖,少年背對着她倚在欄杆上。
時妤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
謝懷硯見她走過來,緩緩轉過頭盯着她,他眼中情緒未明。
時妤變慢了腳步,擡眸觀察他的神色,她不知道他是否還會像昨夜那般忽然變得冷淡。
陽光下,他的膚色越發的蒼白無比,然而,他眼下有兩團淡淡的烏青。
時妤有些自責,若不是她,他定能好好睡個覺吧。
謝懷硯靜靜地盯着她,她的瞳色在陽光下愈發的顯得淺淡,宛如晶瑩剔透的琉璃一般。
她好似很畏懼他,看向他的目光裡充滿了小心翼翼。
想到此,謝懷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莫名的憤怒來。
時妤隻覺得周身的氣壓忽然變得有些低,她不知道謝懷硯為何忽然生氣,隻能将目光移到海面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今日是個大晴天,碧色的海面無邊無際,海風卷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而後又卷起身旁少年的白衣和墨發。
時妤硬着頭皮感歎道:“今天天氣真好啊。”
謝懷硯聞言,突然笑了。
時妤隻覺那壓迫的氣氛陡然消失,她鼓起勇氣看向謝懷硯。
隻見謝懷硯側過身子,目光遠遠地落在遠方,他眉梢微揚,察覺到時妤的目光,他嘴角一彎,含笑道:“潮汐島将會更美。”
“啊?”
時妤聞言側身認真地看着謝懷硯。
謝懷硯将目光收回,低頭看着時妤,“怎麼?時妤,你不信我?”
時妤立刻搖了搖頭。
她隻是沒想到,謝懷硯提起潮汐島時會怒氣消失。
當真是喜怒無常啊。
她暗道。
謝懷硯道:“傳說潮汐島傍晚時太陽和月亮同時存在,每逢潮汐上漲,無數粉色鲸魚躍上海面,夕陽鋪陳在海面,将整個大海映成一片紅海,美不可言。”
時妤光想象了一下就很激動,她輕聲問:“我們還有幾日可以到潮汐島啊?”
“兩日。”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男子朝兩人走來,時妤想起自己房間裡的屍體,臉上猛地血色全無。
謝懷硯則是神色未變的對着那個那個打招呼:“陸兄。”
陸昀安沖謝懷硯和時妤點點頭,“謝兄弟和謝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時妤微微颔首,謝懷硯笑道:“想來是趕路太久了,昨夜好不容易安頓下來,我睡得極好,一夜無夢。”
陸昀安笑道:“那是最好。對了,你們可有見到陳桂啊?”
時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謝懷硯搖搖頭,“并未。怎麼?陳兄不見了?”
陸昀安沒回答是不是,隻是跟他們随便寒暄了一會兒,才噔噔噔的下樓去。
時妤手心沾滿了冷汗,黏糊糊的。
謝懷硯回頭便見她臉色蒼白如紙,他輕笑:“時妤,你為何如此膽小?”
時妤嗫嚅道:“可陳桂的屍體不是在......我房間裡麼? ”
她怎麼可能不怕?
謝懷硯卻挑眉道:“ 誰說陳桂的屍體在你房間裡了?我們昨夜可不曾見到他,些許是他半夜喝醉了落下海中被魚吃了也不一定。 ”